《群芳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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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 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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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在小腰前,那小手之上,此刻……也按着一只如同自己手上一般的大手。

费幼梅娇艳的小脸由通红瞬时转为雪白,正待用力甩开自己小手上的那只坏手,忽然身前的杨宗志停了下来,将她们两人都拉到了身后,两人暗自诧异间,顺着他的肩头望出去,只见到……面前是一颗磅礴的大树,树底下黑乎乎的一片,只是这条小道若要继续走下去,便要穿过树荫,仔细看看,才发现那树荫下,背对自己,好像站了一个人。

费幼梅差些惊呼出声,却又捂嘴止住,仔细看上去,那人背影魁梧,看着好像巨塔一般。再过一会,那人位置的里面传来一阵呼呼的气声,听着好像是人的喘息,又好像是内劲划破气流的声音。

三人都有些惊疑,便放低脚步声走近一些,才看清楚,原来那大树过去便是个花园,四周皆种植了半人高的长青草,此时这长青草中,正有一个白衣少年在练功,那白衣少年练习的是掌劲,但见他立掌如刀,手掌在手腕上肆意旋转,带起一阵强劲的气流,四周长青草的绿叶子,挨着近些的便收不住这股气劲,纷纷被他吸引了过去,叶子在空中仿佛不着力一般,旋转扭曲的划过一道弧线,那少年轻轻嗨的一声,掌心向外一吐,那些绿叶子便好像天女散花一般的四散开。

杨宗志三人站在矮树的树荫下,头顶便是树叶,将三人罩在里面,丁娆娆看个仔细,忽然娇躯动了一动,便又没有说话,那白衣少年练过了掌法,得意的笑了一笑,正待转身回去,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嗓音,柔笑道:“先儿,这么夜了,你怎的一个人呆在这里?”

那白衣少年听到这个声音,半转过身看过去,杨宗志看到他的侧面,顿时想起这少年正是北斗旗的少旗主,丁继先。

遥想起上次在罗天教遇到他,他还是一幅青衣书生的打扮,带了珠宝去筠儿的闺房小桥边讨好筠儿,却没料到被筠儿几句话,便打发了回去,此刻再一见到,却又觉得他好像哪里有些不同。

丁继先转回头来,轻声笑道:“娘,你来了!”

叶若碎自杨宗志所站对面的树荫走出来,亲热的走到丁继先面前,伸手掏出随身的丝帕,将他额头的汗水均匀的抹去,才心疼的道:“怎么?又在偷偷的练功了么?”

丁继先扬眉笑道:“娘啊,眼见旗内比武的日子就要到了,我自然再也懈怠不得,不然可对不起娘亲对我的期望。”他说到这里,眼神恍惚的转了几下,又轻笑道:“娘,我最近新练了一门功夫,我耍给你看看好么,瞧瞧能不能入了娘的法眼。”

叶若碎慈祥的点了点头,便稍稍站了开去,只见丁继先又将方才所使的掌法又运了出来,他掌风一动,半尺内的绿叶便跟着左右晃动,他正待吸气,将这些绿叶都吸了过来,好像方才一般天女散花的打出去,叶若碎忽然惊声道:“先儿,你……你这掌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丁继先被叶若碎问的一呆,手上的掌风便退了回去,他不好意思的笑道:“娘,前几个月,我从西蜀刚刚回来,你老人家大骂了我一顿,我那时心里有些暗自不服气,便……便跑到后山的竹林里发泄了一顿,在那里……在那里却是碰到了一位高人老前辈?”

叶若碎的眼神微微闪烁,又紧问道:“那是……是位什么样的高人?”

丁继先摇头道:“我也没见过那位高人的样子,只是他说话时,便好像在我耳边一样,他躲在竹林里,问了一些我的事情,又问了一些旗内的情形,也好像娘亲一样大骂了我一顿……”叶若碎听到这里,面色一沉,大声道:“他……他骂你了,他为何骂你?”

丁继先腼腆的笑道:“其实……其实也不能叫作骂,娘啊,自从爹爹前几年去世之后,孩儿便再也没人管教,这老前辈虽然话说的严厉,但是……但是孩儿好像觉得爹爹又回到自己身边了一样,孩儿听了他的话,却是一点气也生不出来,只是好生激动,那老前辈见到孩儿的样子,便叹气的说到,只要孩儿做一个有志向的人,他便……他便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孩儿,娘啊,你说……这老前辈是不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叶若碎呆滞的沉吟了一会,恍惚的道:“嗯,是……是个大好人。”

丁继先继续道:“后来我便每天夜里依照那老前辈的吩咐,子时去竹林学他的功夫,这路掌法,便是那老前辈亲口所传,我心想,眼下四大长老为了立旗主的位置,明争暗斗,孩儿学了这路功夫,便能让他们的计谋得逞不了。”

叶若碎听了这话,只是感动的手抚他的额头,轻唤道:“好……好孩子。”杨宗志躲在暗处,眼角微微潮润,念想起在洛都时,娘亲也好像眼前这叶若碎一般,对待自己万般慈爱,口中话虽说的严厉,但是眼神中,也不时流露出叶若碎这样的慈祥之意。他拧住鼻头,转头又向暗影下的那黑影看过去,见到那人似乎是手扶树干,竟也是一动不动。

丁继先又震声咬牙道:“娘亲,待孩儿坐上了北斗旗的旗主宝座,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对岸找那个姓洪的老魔头算账,他一掌打死了爹爹,孩儿也用这一路掌法,定要帮爹爹报了这个血海深仇。”

叶若碎听得面色拧住,皱起眉头细思了半晌,才柔和的道:“先儿,娘亲给你说一个故事,你听了这故事之后,再来决定该怎么去作……唔,在十九年之前,这江南岸的景村里,有一户大家族,那大家族里生了个姿色不凡的女儿,远近闻名,四处的乡亲们听说之后,都纷纷找了媒婆上门提亲,想要把这女儿娶回家去。”

叶若碎眼神柔柔的发散,显是想起了往事,她的嘴角微微牵动,又继续道:“只是这家族的女儿生性清高的很,看不起附近求亲来的人家,眼见她爹爹看着堆积如同山高的聘礼,乐得合不拢嘴,她心烦离乱之下,有一天便独自跑到江边去发泄痛苦,便在那里……她碰到了两个人。”

丁继先听得入神,轩眉道:“哦?什么样的两个人?”

叶若碎低婉的道:“那日她来到江边,天色已经昏沉沉的发暗,她独自站在滩头,吹着江风,心里乱如麻,正在这时,身后有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来,道:‘姑娘,你切莫寻短见!’那姑娘转头看过去,见到个魁梧的小伙子,一脸神色紧张的盯着自己看,那姑娘心想,我又不是当真寻短见,你这人大惊小怪。只是她转念一想,当真还不如去死了的好,若是嫁给这么些碌碌的俗人,这一辈子,可就生不如死。”

叶若碎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那小伙子想不到他无心之语,反而催发了姑娘寻死之心,姑娘凄婉之下,便想投江,那小伙子看的大惊,伸手来救,只是那姑娘自幼习了些武艺,那小伙子手忙脚乱的,反倒被那姑娘打了一掌,打落了江水之中。”

丁继先听得哈哈一笑,讥讽道:“好个蠢人。”

叶若碎皱眉道:“先儿,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你怎么可以骂人?”

丁继先听见娘亲口中甚是不悦,赶紧束下面色道:“是,我错了。”

叶若碎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冥想道:“后来……那小伙子爬上江滩,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姑娘眼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寻死的心倒也淡了,只是浑然没有半点主意,便蹲在江边呜呜的哭咽了起来。”

她闭住秀目,轻柔的道:“那小伙子虽然身手不错,但是为人却滞讷,他在一旁急的想要跳脚,却也找不出半句安慰话来,只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个幽幽的叹息,有个苍老的声音笑着说话道:‘年轻人,你这么毛手毛脚的,怎么不去问问人家,为何要到这里来寻死呢?’那小伙子一听,顿时来了主意,便依着那老人家的话问了一遍,姑娘转头看过去,见到个白胡子的老道长,浑身上下穿的破破烂烂的,尽是油渍,她心里看不起这老人家,便回话道:‘我自寻死,干人家何事?’那小伙子一听,立时又没了主意,便将求救的眼神望向那老道长,那老道长哈哈笑道:‘可怜世人,参不透前程,避不开凶吉。’他装模作样的捏指算了一下,笑道:‘小姑娘是要……逃亲,是不是?’”

第三百三十五章 情义 之三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跳,他一边听着叶若碎叙说旧事,一边心底里却是闪现出那个白发老道长的模样打扮,心道:“这……这老道长莫非真是个神人不成,不然他怎么对天下事都看的这么透彻。”

回想起八年前在点苍山脚下,婉儿正是因为受到这老道长的几句点拨,才会静下心来在派内等了这些年,不然以婉儿这丫头的聪明伶俐,若不是这白发老道长一口算出点苍剑派内的隐秘事,她定不会对他言听计从。

今日在北斗旗大门外过那三关,其中斗棋这一关便是那老道长当年留下的残局,杨宗志一年之后,方才猛然悔悟到他去年捉住自己斗棋的目的,杨宗志念想至此,不禁心头又是悔恨,又是唏嘘不已。

叶若碎低婉的叹气道:“那姑娘一听,顿时呆呆的愣住,她由来听说过这世上有些通仙之人,可以掐指算出古往今来,大到山河朝代的变迁,小至凡人家的柴米油盐,她骤然得见,只是半信半疑,恍惚的问道:‘你……你是听谁说的?’那老道长哈哈大笑道:‘你只说贫道说的对也不对,再做计较。’那姑娘心想:先听听你怎么说,若是个假的半仙,看我不一顿好打。此刻她被这浑浑噩噩的小伙子一打岔,再碰上个神神秘秘的老道士,一时竟也忘记了自己的心事,将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人的身份上去了。”

丁继先轻声问道:“娘,您说,这老道长会不会就是教孩儿这路掌法的神人,他既然通晓世事,当然也会知道此时我北斗旗中遭遇劫难,我们丁家自己创下的门派,到了最后却是自己作不了主,他便又来点化孩儿来了。”

叶若碎咯咯的一笑,娇声道间:“先儿,你听为娘的把话说完,再做判断……嗯,那姑娘发话道:‘嗯,你说的不错,我出来……正是……正是逃亲来的。’那小伙子在一边听得大惊,不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老道长又哈哈大笑的回答道:‘小姑娘,你这为难事,本是天下最最容易解决的问题,没想到你意志如此薄弱,却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寻死,当真可怜可叹呀。’那姑娘一听,发怒道:‘让我嫁给那些昏庸不堪的俗人,还……还不如让我投了大江来的痛快,你不知我心中的苦闷,才会笑的这般轻易。’老道长又叹息道:‘好,我若说出一个办法来,你依此去作,定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那姑娘听得心头好生犹豫,便开口问道:‘是什么法子?’那老道长沉吟了半晌,才道:‘法子倒是不难,却要看看你有没有悟性……’他说到这里,便伸出食指,往身下坐着的大石头上画起线来,姑娘和小伙子凑过去看清楚,不觉心中都是大惊,因为……因为那大石头百年屹立于江滩之上,本是经过江水反复冲击而成,江水这么多年潮起潮落,都无法使这大石头碎裂毁掉,只是磨平了它的棱角,这显然是一块顽石,而……而那老道长此刻仿佛切豆腐一般,轻松淡定划在上面,指痕深入几寸,内力倒是好生的惊人。”

费幼梅静静的站立在杨宗志的右手旁,耳中听着花园里叶若碎说些陈年故事,心头却是忽起忽落,她偷偷的瞥了一眼身边的杨宗志,只见他皱着眉头,仿佛对这故事入了神,目光呆呆滞滞,浑没有半分平素骗起人来的嬉笑俏皮模样。费幼梅的心下却是一柔,暗想:“这刻的他,或许……或许才是真正的他也说不定,幼梅儿呀,你若是这故事中的小姑娘,爹娘万一也逼着你,去嫁给你不情愿嫁的闲人,你可也会去投江,不要性命么?”

她清楚的记得,几个月前在襄州城外的古庙中与杨宗志见了一面,心头便一直都不宁静,整日里失魂落魄,大失往日清冷从容的心境,后来在天安城里再见到杨宗志,却又失望无比的发现他……他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大骗子,骗尽世人,便连自己和爹娘,也骗在里面,她心知爹娘一贯的为人,并不注重相貌仪表,最是看重一个人的人品内心,因此才会对战战兢兢的柳顺意师兄那般的满意。

后来她不死心的跟在杨宗志的身后,眼见他一路来与自己似近实远,却又对他更是看不懂了些,直到……直到今日里她得知杨宗志的身份,才算微微有些恍然,费幼梅心头柔柔的泛起涟漪,小心思里转来转去,全是杨宗志一会笑嘻嘻,一会沉着脸的对待自己,她心中忽然明白过来道:“为何今日会发了这么个噩梦,梦到……梦到他决然的独自走了,全是因为……全是因为今日无意中知道了他的身份。”

杨宗志的鼎鼎大名她过去并未注意过,只是从史敬那么一大帮江湖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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