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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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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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志转头看了一眼,见那沸腾的锅中,全是暗红色,上面厚厚一层都是辣椒,不禁冷汗道:“我不能吃太辛辣的东西,不知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可吃的?”

卓小清咯咯笑道:“我们这里山小路远,没有什么珍馐佳肴的,这麋肉锅子便是今日打来的,也算是今晚唯一的菜了。”

杨宗志沉吟一会,道:“不知有没有馒头什么的,给我上一些。”

小清咯咯一笑,道:“不吃麋肉也好,免得长成个大胖子,不过你从滇南来,难道那里的人也不吃辣么?”

杨宗志摇摇头,道:“我虽从滇南来,可我自小都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蓝七弟听见这话,哈哈一笑,正待笑话这年轻人甚是窝囊,却见卓小清小巧的眼中尽是欢喜,笑了一下不由得脱口道:“这倒是与那人一模一样。”说完就要转身进去。

杨宗志又唤道:“小清姑娘,你给我拿一些酒来,再给我门口的马儿也端一些酒去。”

小清转回头惊奇道:“怎么那马也要喝酒的吗?”

杨宗志微微一笑,点一下头,小清这才转回头去,边走边喃喃道:“便是对与自己一起跟来的马儿也是不错,那想来对待自己身边的人儿更是不会坏的了吧。”

等了一会,小清端个盘子出来,上面有几壶酒和一碟白面馒头,走到蓝七弟那边,递给他们几壶酒,这才转回头,将酒壶和馒头都好好的放在杨宗志身边的桌子上,对他微微一笑。

蓝七弟接过酒壶,给身边的人都倒出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一杯正要举杯畅饮,突然他身边的一个女子出声道:“七哥且慢。”

那女子阻住蓝七弟,从自己身前摆放的一支银铁荷花兵刃的花蕊中,取出一根闪闪的银针,在酒水中试了一试,仔细看着银针,才道:“可以了。”

杨宗志摇头心想:普通毒药砒霜,用你这银针便能试出来,只是人家要是下的是蒙汗药之类的,无色无味,你这银针也没作用了。

蓝七弟哈哈一笑,得意道:“八妹你是下药的大行家,人称‘药手仙姑’何八妹,一辈子精研各种迷药针剂,却也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这里荒郊野店,难道还有什么古怪,再说我们八仙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那些没开眼的小贼,就算没见过我们的人,总算也听过我们的名号,这些人听到你药仙子的大名,只怕是躲避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来自投罗网,自讨苦吃?”

杨宗志听了这话,心才恍然道:原来这女子手中的银针却是有名堂的,许是涂抹了她独门的药剂在上面,平日里搁在武器兵刃之内,可以用作防身,再听蓝七弟所说这番话,显然这女子不是个孟浪的人儿。

何八妹却不理会,在一块白布上擦拭了银针,又插入到大锅之中同样试了一番,才点一下头,道:“没事了。”

卓小清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待看到何八妹又在大锅之中试了好一会,面上微有惊色,又见八妹说声“没事了”,才隐隐娇哼了一下,转过头不再看。

蓝七弟对面一个手拿芭蕉扇的大汉却道:“不是八妹谨慎小心,这些都是大哥吩咐下来的,我听说这次罗天教中的事情有些棘手,便是西门教主他老人家也都着了道,现在卧病在床,一身通天的本领是半点也使不出来了,不然他老人家身负绝顶武艺,又怎么会怕那些宵小之徒,我们此时快到地头上,更是大意不得。”

他身边一个身背长剑的儒生嗯了一声,也道:“不错,不错,我也总感到这次西蜀之行颇不寻常,小心一点总不会错。”这书生三十岁左右,仙风道骨,额下一排胡须,甚是潇洒。

蓝七弟听到这儒生也这么说,不禁踌躇道:“大哥,真的是这样么?”

拐脚大汉点一下头,道:“想西门教主是何等厉害人物,便是他老人家也遭了暗算,我们自然更是大意不得。”

杨宗志听见这话,心头不住道,原来筠儿的爹爹受了别人的暗算,才卧床不起的。

拐脚大汉又道:“只是我们江湖中人,恩怨分明,受了别人的滴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虽然知道这次西蜀之行困难重重,但是我们也必须要赶去相助一番。”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击节道:好义气汉子!

儒生又点头道:“大哥此言不错,昔年大哥的结发妻子病重,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我们八个虽然空负一身武功,但是对嫂嫂的病却是一筹莫展,正在此时西门教主路过淮南,听说了这件事情,不但花下重金,请了当时洛都最有名的郎中来淮南问诊,而且又为了其中一味难寻的草药,衣不解带奔波劳累四天四夜,与我一道去长白山找到回来交给大哥,虽然我们不知道西门教主到底为什么,如此厚待我八仙中人,但是这份似海恩情,我们就算怎么报答都报答不了。”

杨宗志饮一口酒,嚼一口馒头,听到这话,微微愣住,记忆起筠儿过去与自己所说她家中的事情,却是想:筠儿她爹爹因为筠儿的娘亲病重,未能治好,所以心存遗憾,因事及人,看见他们八仙的大哥与自己同病相怜,才会拼命相救……不过看筠儿她爹爹的这番作为,委实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我过去只听洛都民间议论纷纷,说魔教头子奸险歹毒,行事乖张,寻常妇孺都拿这西门松的名字,来教训自己不成器的孩儿,好像是能吃人的妖魔鬼怪一般,对他倒是误会的很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辨韩 之三

手执芭蕉扇的大汉看蓝七弟等人已经大吃大喝起来,也喝口酒,叹道:“前些日子,我们在淮南听说西门教主为人所威迫,被逼向朝廷低头称罪,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一个滇南点苍剑派的小子,为了自己扬名江湖,劫了西门教主的宝贝女儿,让西门教主发下誓言……嘿嘿,想当年,朝廷多次发兵围剿西蜀罗天教,朝中的所谓领兵大将轮番上阵,却一直拿他老人家奈何,这西门教主当真是个智计绝顶的人物,以一教之力对抗昏君的千万大军,只可惜,西门教主又总是太重感情,虽然说人重感情是件好事,但是他一身雄才,却也难免因为这个而误事。”

杨宗志心中一笑,道:在说自己了。

蓝七弟大吞一口麋肉,赞道,好香,好香。听到这话,拍手大声道:“历朝历代之中,这样的义气人物总也不少,别的不说,就说当年的淮阴候韩信,他老人家不也是一身雄才伟略么?只是他也是太重感情,原本自己可以占据齐国,称王称霸,成就一番千秋伟业,却是不忍心对提拔于他的汉王翻脸,到最后落得惨死在长乐宫的一个小小钟室之中,岂不让人可怜可叹?”

他们身边几个兄弟,听到这话,想起听说书讲淮阴候的生平事迹,不禁都是叹气。

杨宗志却是不敢苟同,正要反驳,只是心中一凛,又自强行忍住,但是围坐人群中一个老者却是忍不住,驳斥道:“哼哼,满口胡言,想当年淮阴候韩信一生征战天下,灭赵燕齐三国,又逼的西楚霸王项籍自尽于乌江边,于国于民,那是何等功业伟迹,我只听你们所说,这西门……西门教主不光低头献媚于朝廷,而且自己还受人暗算,下不来床,却是狼狈窝囊之极,他有什么资格可与淮阴候他老人家相提并论?”

杨宗志心想行伍之帅怎可与破江湖草莽捉对比肩,再说韩信若是真的在齐国称王称霸,那叫谋逆,可不是什么雄才伟略。但见这老者说出自己心中的话,微微点头,心想,原来这老者一直坐在他们身边,却并不是与这淮南八仙一同过来的人,看他说话的语气,显然是对他八仙所说的话大不认同。

蓝七弟遭人抢白,心中微怒,面色又一红,只是这老者言辞凿凿,大是有理,蓝七弟只听说书,如鹦鹉学声复述出来,但自己学问不够,一时也生不出反驳之言来,只能闷头喝酒。

那儒生却摇头道:“非也,非也,我尝闻听,君子可曲可伸,想当年,这淮阴候也曾受过胯下之辱,只是他受辱于小人,并不代表他的心志也遭到磨灭,我辈又岂不闻君子卧薪尝胆,十年报仇不晚的道理乎?”这八仙中人受尽西门松恩惠,因此言辞之中对他甚是尊敬推崇,现在听到他为人所诋毁,自然是站出来为他辩解一番。

蓝七弟见三哥替自己驳斥那老者,不禁拍手喝彩。

那老者又摇头道:“哼哼,君子,狗屁的君子,他西门松为了你们八仙中人的老婆便也竭尽全力,费心讨好,又是异地请郎中,又是亲自取药,可是他对他自己的老婆嘛,嘿嘿,可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老者开始还勉强称呼西门松为西门教主,说到后来忍不住直唤其名,显然心中更是不满,拐脚大汉怒声抢道:“你说什么,西门教主不是谦谦君子,难道你就是了不成?虽然你年纪一把,但是在这人后说别人的坏话,便是无耻小人行径,我们八仙中人没有听见倒也罢了,只是现在叫我们遇见,正是容你不得。”

那老者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口中尽是吹嘘这西门松,说他为人多好多好,又说他雄才伟略,可谓一方雄霸,简直极尽吹捧之能事,自己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人家为何要对你们好,难道不是上了人家的当,受了人家的欺骗么?”

儒生不平道:“西门教主坐拥川蜀,富可敌国,尽可挥金如土;手下儿郎教众万千,登高一呼,属下应者如同云彩汇集,他自己有什么心愿不能得偿,却要费心竭力的讨好于我们的?”

那老者嘿嘿冷笑道:“这便是西门松的手段了,现在他孤单无援,便有你们这什么八仙要替他强行出头,难道这便不是好处么?”

儒生又接道:“非也,非也。想当年西门教主恩惠于我等之时,又怎么可能会算到有今日之果,这叫种善因,得善果,一饮一啄,都是前定。”

几人言来语去,全是抓住这个事情来争辩,那老者抚掌道:“好好好,你们定要将这西门老儿与淮阴候韩信相比,岂不闻最后跟了这淮阴候的人,不免都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么?更何况,当年齐国术士荆通尚且劝告淮阴候道:‘野兽已尽而猎狗亨……意思是说猎人带着猎犬出行,一旦将野兽都打光了的时候,便是猎人烹煮猎犬的那一刻到了。’你们八仙好好的在淮南作威作福,倒也逍遥快活,又为什么要强来西蜀淌这个混水。”这老者后话说到这里,引经据典,滔滔不绝,隐隐带有一股威迫之意。

八仙中人听到这里,脸色都一变,芭蕉扇汉子扔下手中碗筷,霍得一声站立起来,喝道:“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语气威严鹤立,脖子上青筋直冒。

他转头看了一眼,看到身前火坑中有一根拨散柴火的熟铁棍,此刻已经被熊熊柴火烧得通红滚烫,芭蕉扇汉子一把抓起那熟铁棍,全然不惧热气灼烧,大喝一声,双手一抄,却将那粗粗的铁棍,拧得弯转扭曲了起来。

杨宗志看得一惊,暗道这汉子好强的内力修为。一时之间,这客栈之中气氛剑拔弩张,甚是紧谧。

卓小清一直乖巧的站在杨宗志身边,饶有兴致的听着他们辩论争吵,待听到这里,突然掩嘴咯咯娇笑道:“之乎者也的,酸死人了。”

小清转头又看了杨宗志一眼,对他眨眼笑道:“风公子,你是读书人,我也来吟首诗,吟的不好,就算凑兴。”说完走了两步,摆开架式吟道:“呜……八只呆头鹅儿,行走危墙哏壁……战战兢兢;忽而地动山摇,鹅惊哦哦乱叫……嗯,嗯,浑浑噩噩。”

这小清姑娘显然没有儒生那般的才学,勉强说了两句,眼波流转一番,又笑道:“一只大呼不好,满面都是愁容,凄凄惨惨;还有兀自不信,强称药手仙姑……倒也倒也。”

小清姑娘的诗吟的不伦不类,摇头晃脑,毫无平仄押韵,只是她少女心性,说到“倒也倒也”回头看了杨宗志一眼,又拍手娇笑了起来。

杨宗志听得有趣,微微一笑,突然品味起她话中的意思,蓦的一惊,转头看去,见那淮南八仙果然一个一个坐不稳了,身形摇晃,几欲坠倒。

蓝七弟手中筷子跌落,骇然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说完看了八妹一眼,见八妹满脸都是不信的神色,最先倒了下去,再转头看自己身边兄弟们一个个都倒了下去,不禁吼了一下,也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杨宗志大惊,暗道:难道他们果真在这酒菜中下了迷药的,只是刚才那个何八妹仔细检查了酒菜,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出来?而且自己也饮了这些酒,怎会没事。

小清眼神盯着杨宗志,见他面有惊容,咯咯笑道:“风公子,你莫要害怕,我们可不是打家劫舍的强匪。”

她信步走到那昏倒的八人身边,踢了何八妹一脚,嗤的一声哼道:“你好了不起么?不是人称什么药手仙姑的么,怎么现在也倒在这里成了缩脚螃蟹。”

又对着地上躺着的芭蕉扇汉子皱鼻道:“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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