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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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 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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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颜微微抬头,匾额上写了三个颇有禅意的字——拂尘境。

    “二位请进吧。”忠瑞站在了门前,看样子并不打算进去。

    冉颜与刘青松垂着头走了进去。唐代不会动不动就跪,君臣关系相对与清朝来说,相处要自然一些,虽然目光不能随便乱瞟,但抬头看着皇帝是很正常的事情。

    屋内除了李世民和他们两个,没有第四个人。

    李世民面色如常,正坐在几前喝茶。

    “参见圣上。”冉颜与刘青松施礼道。

    “免礼,坐吧。”李世民随口道。

    冉颜与刘青松在席上坐下,李世民放下茶盏目光平淡地看向二人,道:“献梁夫人将验尸情况详细道来,此事仅有朕一人知道,不必担心有后顾之忧。”

    饶是冉颜一贯镇定,脊背上也陡然渗出一片汗水。这件事情不需要衡量了,既然李世民已经发现她的隐瞒,并且替她解决了后顾之忧,绝不能二次隐瞒。

    冉颜确信李世民不懂验尸之事,他发觉她隐瞒,恐怕还是从她的言行举止上。她不善伪装,瞒不过李世民这种人实属正常。

    “是。妾家有子女,本不愿牵扯此事,因此有所隐瞒,妾妇人之见,请圣上恕罪。”冉颜躬身请罪。这事儿可大可小,李世民不计较就什么事都没有,倘若计较,论个欺君之罪也是寻常。

    李世民原本对冉颜验尸的事情就很是吃惊,现在看着她的表现,心中更诧异了。别人被九五之尊的拆穿欺君之事,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眼前这女子却依旧如一潭无波的水,沉静淡然,说话也算是比较有技巧。

 第398章 神事

    但凡贤明的君主,多多少少都有些惜才,李世民尤甚。

    纵然他心里对一个小娘子有如此验尸之术十分疑惑,但冲着冉颜这份冷静,再加之他现在为太子之事头疼,根本不欲追究,于是只淡淡道:“说验尸结果吧。”

    冉颜心知暂时安全,心中稍安,便道:“依照妾的猜测,被害者是猝死,而造成他死亡的罪魁祸首,不是背部的伤口,而是腰臀那里几个不起眼瘀伤。”

    “哦?”李世民心中不信,他年轻时是在战场上滚打出来的,哪个没有受过皮肉伤?在他看来,那个太子中庶子身上所受的伤虽然很严重,却不至于死亡。更别提几个没有破皮的瘀伤。

    冉颜正头疼,这其实对于一个有经验的法医来说不难猜测,但如果想解释给一个不懂现代医学的古人听,纵使李世民再智慧,冉颜也没有多大把握能令他信服,所以求助地转向刘青松,“刘医丞,请你解释一下血栓栓子吧。”

    刘青松恍然,经过冉颜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太子中庶子的死因了。他在这里待得久,对于大唐人的思维方式了解较深,并且比冉颜能扯得多。

    “回禀圣上,我们人体内分经脉和血脉,心脏跳动,让血脉流动起来,人才能活。正常人的血脉中是畅通无阻的,一旦有东西堵住了血脉,尤其是堵住心脏附近的血脉,致使血不能顺畅流通,就会导致人突然间死亡。”刘青松尽量简化语言,把一切医学名词全部都深入浅出,说得十分通俗,总算八九不离十。

    他顿了一下,给李世民几息的理解时间,见他没有任何迷惑不解,便继续道:“而用力击打人体,不仅仅会对皮肉造成损伤,重击亦会令里面的血脉有损伤,就像我们外面受伤结痂,痂过一段时间就会脱落,而血脉里面脱落的痂随着血脉流动,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最终堵住重要血脉,导致某个时间突然死亡。”

    冉颜满心诧异地看着他,生怕李世民会多想,所以面上不敢流露一丝异样。

    心里却不得不感叹,刘青松可真是太能吹了!

    不过现实的情形虽然不是这样,但明显刘青松这个说法更容易让普通人理解。冉颜就权当他是在比喻了。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血栓栓子一般会出现于下肢的深层静脉。如果身体的下肢受到了暴力反复地打击,被打击部位的静脉就会受到外力的挤挫,静脉上的内皮细胞就有可能坏死脱落,情况也正如刘青松说的样。

    经过血流的反复摩擦,坏死细胞就会形成栓子。

    当栓子形成脱落后,它顺着人体血液循环的路径通过下腔静脉进入到右心房,再到右心室。当栓子到了右心再通过右心到达肺动脉时,它的通道越来越窄,最终堵住肺动脉。

    其后果不言而喻。

    冉颜接着刘青松的话道:“这一点只是妾的猜测,如果想证实就只能解剖。而懂得这方面的人可以说全大唐没有几个,得不到广泛的认可,即便解剖了,恐怕也不能作为证据。”

    李世民看向冉颜,这话听起来很狂妄,但他从她的神态中看到的并不是狂傲,而是严肃认真,让人觉得,这些话没有一丝夸大的成分。

    而事实也正如冉颜所说,她从来不是个夸大其词的人。

    在后世,这些东西也不被普通人所了解,但后世的医学已经发展到某一高度,这些知识是医学界的共识,并且后世具有庞大的医学体系和一系列规范的制度,所以这个能被当做判刑的证据。但在大唐就冉颜和刘青松两个人懂,总不能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但寻常人只一两次被重击,发生这种情况的几率不大。”冉颜看见李世民面上掩不住的惊愕,顿了顿才又道:“就妾观察尸体腰部和臀部的瘀痕来看,很有可能是被害人生前长期遭到木质钝器暴打。”

    太子中庶子被长期虐打!谁敢长期虐打朝廷官员?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了。

    李世民身上的怒气顿起,霎时间笼罩了整间屋子。

    冉颜明明看他静静地坐着,却不知怎的,感觉那怒气像是狂龙怒吼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许多年,他许多年没有动过这样的怒气了。

    嘭!

    李世民脸色发黑,猛地一掌拍到几面,“剖!朕要亲自观看。”

    冉颜和刘青松满面惊讶。

    看着李世民咬牙切齿的模样,冉颜忽然明白了一个父亲的痛心疾首。

    承乾,不仅仅是个宫殿名字。有哪个父亲会随随便便地用出生地命名自己的嫡长子?承载乾坤,因为有这一层含义,又恰巧出生在承乾宫,所以才会选择与宫殿同名吧。

    单单看这个名字,便知道李世民在李承乾身上寄予厚望,但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

    解剖就解剖吧,就当是授课了,但想让不懂的人能看明白,冉颜还真是没有多大信心。

    “你们先回去吧,朕令人安排解剖尸体的时间。”李世民怒过之后,略露出一些疲态。他扬声道:“忠瑞!”

    “老奴在。”忠瑞立刻推门进来。

    “带献梁夫人和刘医丞出宫。”李世民道。

    “是。”忠瑞道。

    冉颜看了一眼这个略显沧桑的一代帝王,闭着眼斜靠在胡床靠背上,显得那样落寞孤寂。

    她起身和刘青松一起随着忠瑞出门。

    宫内虽然纷繁复杂,各种势力都集中在此,但李世民想要瞒着他们干点什么,还真就没有人能够发现。

    忠瑞带着两人走了一路,竟是连一个人影都不曾遇见,一路顺利地到达了长乐门附近。

    “两位随着内典引出宫吧,老奴回去复命了。”忠瑞道。

    冉颜和刘青松道了谢,转身才看见宫门前果然有个宦官在等待。

    到这里一切都正常了,就如,他们原本就是随着内典引出宫一样,只是稍微迟了那么一会儿。

    直到坐上马车,冉颜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部都湿了。

    经过这一遭,冉颜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伴着一个精明的虎,更容不得有一丝错处。她也越发地理解萧颂,在朝堂上,精明圆滑之人活是长久,并且能够兼顾家族,直言刚正之人活得肆意潇洒,但他们须得有把自己的脑袋甚至全家人的脑袋别在腰带上的觉悟。

    幸而,李世民不是个性情反复的人,心胸也开阔。在秦以后,除了大唐,除了贞观之世,还有哪朝哪代能容得下魏征、张玄素之流?

    “冉颜,你可吓死我了!”刘青松坐在车上很久才找回魂,“居然敢那么跟皇帝说话……我说冉女士,你是不是淡定得过分了点。”

    谏臣敢顶撞皇上,是因为他们占了理,占了道义,才有胆斥责皇上。冉颜方才可不同,她是欺瞒皇上,被人给拆穿了。

    冉颜紧张之后浑身都像卸去力气一般,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根据心理学分析,长期处于高位的人,会觉得通过其能力和手段得到实话更加可信,并且更容易生出成就感。相反,若让他觉得你言辞中依旧有虚假成分,这才是侮辱。”

    换而言之,第一次小小的隐瞒被李世民看穿了之后,他虽然会因为欺骗而不高兴,但既然他私下召见询问案情,说明这点不高兴并没有到了让他动怒的地步,如果在他的威严之下,还继续欺骗,那他会认为这是对他威严的挑战,才真正是一种侮辱。

    而且长期浸淫权谋的人,越是大实话他越爱听。况且冉颜请罪的时候说了,隐瞒是为了自身和家人安全,纯属妇人之见。

    李世民倒也不小心眼,再加上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李承乾的事情上,只要不继续触怒他就没有什么大事。

    冉颜微微弯起唇角,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还是隐瞒下了许多事情。

    她先用官员长期遭受殴打的事情激怒了李世民,接下来倘若他能够沉住气再问,冉颜自然会如实继续说,但不出她所料,李世民的愤怒瞬间达到了顶点。

    对于李世民来说,并没有必要知道整个案发的过程。他亲自过来,只要知道结果,只要知道这件事情究竟与李承乾有没有关系,而冉颜的答案已经告诉了他想知道的。

    “真的要解剖?”刘青松语气中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圣上不可能一个人独自观看,必然要找几个懂医的。”

    能在大唐至尊面前解剖,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他们过于超越时代地解剖术,被众人亲眼观看之后,究竟是会得到赞扬还是质疑,也未可知。

    “大唐人民的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之前我在苏州的验尸,虽然传了不好的名声,也没人把我当妖怪拖出去烧了。现在有了神医的名头,再做出点什么神事,也不足为奇。”冉颜道。

    刘青松哈哈一笑,“神事?没想到你还挺冷幽默。”

 第399章 凶手是不是太子

    笑罢,刘青松才又说到他所担忧的事情,“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这一回是那么多人要观看啊!就如同我从未经历过尸体解剖之前,觉得法医这个职业很酷,可是第一次看的时候,我恶心得一两天没吃下饭。”

    相对于新鲜的人体,解剖尸体经过一定的腐败变化,从感官上,比起做普通手术会更令人食不下咽。就譬如把一只活鸡开膛破肚,有很多人可以做到,但是要剥了一只死了七八天,已经生蛆并散发恶臭的鸡,能接受的人并不多。

    见冉颜沉吟,刘青松继续道:“刘品让他们能接受,是因为他们情况特殊,大多时候要亲自观看检验尸体的过程,有一定的心理基础。而且在下面为官的人,要妥协的事情多,但圣上和太医署的那些老太医不同,他们之中有许多卫道士,说不得就会至你于死地。”

    流言猛于虎。

    刘青松也曾听冉颜说起过在苏州的几次验尸,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冉颜从前解剖的几次大都是帮人做私事,其实真正观看解剖全程的人并不多。而且就像刘品让他们要求解剖,是出于私心,本就是瞒着死者家属偷偷做的,他们不仅不会往外捅,还得想法子藏着掖着。

    因为这件事情若是泄露出去,第一个被戳脊梁骨的可不是冉颜,而是他们。

    所以苏州坊间都只是流传她行仵作之事而已。大唐的百姓对于仵作行当的印象还停留在“触碰、观看”尸体,所以八卦听起来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除了惊奇之外,最多只会觉得冉颜触碰尸体很恶心,或者很不祥。

    而这一次……实在祸福难料。

    刘青松兀自想了片刻,忽然又乐观起来,“其实你也无需过度担忧,相信圣上也不会容许把解剖尸体的事情往外传吧?”

    冉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过度担忧、过度乐观的人都是他自己吧。

    没有人知道刘青松也会解剖,因此他牵扯到这件事情里的危险性比冉颜小的多。冉颜虽然很鄙视刘青松的不淡定,但心里很感动,他这么一会儿忧一会喜的,多半也是忧心她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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