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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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三千年-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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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了学识,财富也就成了粗俗的东西;而没有财富,就不会有权势。没有奥斯曼帝国做靠山,也不会有显赫的地位。有时家族之间拼得你死我活:努赛贝家族的两个人在阿布高什附近遭到侯赛尼家族一帮人的暗算而丧命。但通常两家会息事宁人,最后努赛贝家族中死者的兄弟娶了耶路撒冷穆夫提的姐妹。
  然而,即使这些家族,也不能保证耶路撒冷的繁荣,因为奥斯曼帝国强大的五百人卫戍团纪律败坏,臭名昭著,还有打劫的贝都因人、暴动的耶路撒冷人,以及贪赃枉法的大小官吏,这些势力时不时互相缠斗,耶路撒冷深受这些力量的困扰。大马士革总督每年都会带一队人马跑来耶路撒冷一次,以收缴税款,城内人口因此降至八千人。'3'
  没有欧洲人支持的犹太人,遭受的痛苦极为深重。一个来自波兰的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基大利(Gedaliah)写道:“阿拉伯人经常当众冤枉犹太人,如果被哪个阿拉伯人狠狠地打了一下,犹太人只会缩着身子走开。恼怒的土耳其人气急败坏地用鞋子羞辱殴打犹太人时,也没人会帮助犹太人。”他们居住环境窘迫,还被禁止修葺自己的房子。有两百户犹太家庭逃离此地。随着“迫害和勒索与日俱增”,一个犹太朝圣者在1766年这样写道:“我不得已在晚上从城里逃了出来,每天都有人被投进监狱。”
  基督徒内部之间的仇恨甚于其对异教徒的仇恨。的确,比如方济各会士埃利埃泽·霍恩(Elzear Horn)神父,他将东正教称为“呕吐物”。每个教派都乐于看到他们在教会内部的对手受到一次又一次惨重的打击,成为穷光蛋。每个教派都乐意看到同教对手在教堂内遭受肮脏不适和贫穷的羞辱。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和基督教内部的争斗意味着有三百名世代驻留的教士每晚被锁在教堂里。在爱维亚看来,他们“更像是囚犯”,而非教士,他们正生活在永久的围困中。食物从门上的洞口被递进来,或借助一套滑轮装置传递到窗口。这些僧侣——大多是东正教徒、天主教徒或亚美尼亚人——他们居住的地方狭小、湿热,“头痛、发烧、肿瘤、腹泻、痢疾”使他们苦不堪言。圣墓大教堂里的茅坑让人活受罪,那里臭气熏天:每个教派都有自己的茅厕,但霍恩神父声称,方济各会“受臭气折磨尤甚”。东正教会一间厕所也没有。而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小教派信徒,如科普特人、埃塞俄比亚人和叙利亚人,只能靠讨好别人,如为东正教会倒污水桶以挣口饭吃。难怪法国作家康斯坦丁·沃尔内(Constantin Volney)听说“在叙利亚,耶路撒冷人被说成是道德最败坏的一类人,他们罪有应得”。
  当法国再次为方济各会赢得圣地“最高守护者”的称号后,希腊东正教杀了回来。1757年圣枝主日的前夜,希腊东正教会伏击了圣墓大教堂圆形大厅里的方济各会,“他们操着棍子、狼牙棒、钩子、匕首,挥舞着刀剑”,从柱子后面冲出来。他们旧习难改,砸烂油灯,撕掉织锦。方济各会逃往圣救世主修道院,在那儿他们被围困住。这种黑手党式的黑帮手段奏了效:苏丹转而支持希腊人,给了他们对教堂的支配权,直到今天。眼下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在巴勒斯坦趋于土崩瓦解。18世纪30年代,一个贝都因领袖查希尔·奥马尔·扎伊达尼(Zahir al…Umar al…Zaydani)在加利利打下了一片北方领地,其大本营设在阿克——这是唯一一次,除了昙花一现的叛军外,由巴勒斯坦的一支阿拉伯土著部落统治巴勒斯坦的广大地区。
  “巴勒斯坦王”的兴衰
  1770年,一个叫阿里·贝(Ali bey)的埃及军官与首领查希尔结成了盟友。阿里·贝得意洋洋,因为他得到了“捕云者”的绰号(他击败了贝都因人而得此绰号,奥斯曼帝国认为贝都因人就像天上的云彩一样难以捉住)。两人联手攻占了巴勒斯坦大部,甚至夺取了大马士革,但苏丹的帕夏仍固守着耶路撒冷。此时,俄国女皇凯瑟琳大帝正与奥斯曼帝国作战,现在她派了一支舰队开进地中海,在地中海打败了苏丹的海军。捕云者希望俄国人伸出援手,而俄国只对一样东西感兴趣,那就是耶路撒冷。俄国舰队轰击了雅法,随后启程进攻贝鲁特。最终查希尔占领雅法——但他和捕云者能攻下耶路撒冷吗?
  查希尔派兵攻打耶路撒冷,但为城墙所阻。奥斯曼帝国在前线一败涂地,遂向俄国人提出议和。在1774年签订的和约中,凯瑟琳和她的情人波特金亲王迫使奥斯曼人承认了俄国对东正教的保护——而俄国人对耶路撒冷的日益垂涎最终将导致一场欧洲战争。'4'现在奥斯曼人可以重新夺回他们那些失去的省区:捕云者被刺身亡,查希尔已八十六岁,不得已要从阿克逃走。查希尔逃跑时发觉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不见了——“不能把她一个人丢下。”他说——于是他策马迅速返回。当他一把将那女子抱起时,后者将自己那年迈的情人哄劝下马,最后一群刺客突然出现将查希尔刺死,并砍下了他的头颅。首任“巴勒斯坦王”那用盐腌渍的脑袋被送往伊斯坦布尔。现在,巴勒斯坦的无政府状态引起了法国大革命中那位正在崛起的英雄人物的注意。
  拿破仑·波拿巴:“我亲自创作的《古兰经》”
  1798年5月19日,时年二十八岁的拿破仑·波拿巴面色苍白,身形枯槁,长着一头长而平直却无光泽的头发。这天,他派遣三百三十五艘舰船、三万五千名士兵以及一支由一百六十七名科学家组成的队伍去征服埃及。“我将创立一种宗教,”拿破仑不可一世的傲慢内心思忖道,“我看到自己行进在开往亚洲的道路上,我骑着一头大象,戴着一方头巾,一只手里拿着我亲自创作的新的《古兰经》。”
  革命的理论、无情的政治和东征的浪漫激发了拿破仑的冒险精神。巴黎的每一个人都读过康斯坦丁·沃尔内的畅销游记《哲学家》。沃尔内描写道,“满是废墟的耶路撒冷”和衰落的奥斯曼黎凡特为此时正是启蒙运动的理性征服此地提供了良机。法国大革命试图摧毁教会,并用理性、自由,甚至是一种新的最高力量崇拜来取代基督教。然而,天主教会仍屹立不坠,而拿破仑打算将君主制、信仰和科学三者融合,以治愈由革命造成的创伤——所以此次远征才会有那么多科学家在船上。但这次出征也事关帝国利益:法国正与英国交战,这次出征是声名不好的瘸子主教兼外交大臣夏尔·莫里斯·德·塔列朗(Chares…Maurico de Talleyrand)出的主意,他希望借此控制地中海,切断英国与印度的联系。如果波拿巴赢了,一切都将称心如意,要是输了,德·塔列朗也借机除掉了一个对手。欧洲人希望看到东方人对他们善意的征服感恩戴德,这在中东太常见了。
  拿破仑在埃及成功登陆,埃及此时仍被混血的马木鲁克奥斯曼官吏统治着。在金字塔战役中,拿破仑将后者击败,但英国舰队司令霍雷肖·纳尔逊(Horatio Nelson)在阿布基尔湾重创法国舰队。波拿巴拿下了埃及,但纳尔逊使波拿巴的军队深陷东方,这让奥斯曼受到鼓舞,他们得以继续在叙利亚与波拿巴周旋。如果拿破仑想在埃及活着,他就得北上并夺取叙利亚。
  1799年2月,拿破仑率一万三千名士兵和八百头骆驼入侵巴勒斯坦。3月2日,当他率军挺进雅法时,他的骑兵部队在达马斯将军率领下,在离耶路撒冷3英里(约5千米)的地方发起突袭。波拿巴将军幻想着征服圣城,在发给巴黎的革命督政府的报告中,他说:“当你们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正站在所罗门圣殿的废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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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这就是被毁的胡瓦犹太会堂,被毁一个多世纪后,19世纪时会堂得以重建,但1967年又被约旦人摧毁。
  '2' 英语中称这些家族为名门望族,土耳其人称其为埃芬迪亚(Effendiya),阿拉伯人称之为阿亚(Aya)。努赛贝家族是圣墓大教堂的守护者;达贾尼家族管理大卫墓;哈立迪家族主持伊斯兰教法庭;侯赛尼家族通常作为纳吉布·阿什拉夫,即穆罕默德后裔家族首领,是圣地的穆夫提和领袖,也是先知穆萨节的操办人;阿布·古沙家族是耶路撒冷周围山区的军阀,守护着从雅法出发的朝圣路,是侯赛尼家族的盟友。直到最近,通过阿德尔·曼纳教授的研究,我们才得知古达亚家族是如何盗用了侯赛尼家族名号的。努赛贝家族的名字由加尼姆而来;哈立迪家族由戴里而来;加拉拉家族(曾与侯赛尼家族争夺穆夫提职位)由哈斯卡费而来。“这些家族如此改换名字,让人很困惑,令人不解,”这些家族中一个叫哈齐姆·努赛贝(Hazem Nusseibeh)的人承认说,他是约旦前外交部长,在自己的回忆录《耶路撒冷人》中,他这样写道,“尽管这种事发生在七个世纪前。”
  '3' 耶路撒冷通常由强大的大马士革省总督管辖,总督每年都是去麦加朝觐的车队的领头,他靠自己的武装远征队为车队提供资金。其他时候,耶路撒冷则由坐镇阿克的西顿知事控制。耶路撒冷是个小地方,一个区,受区总督或穆塔萨利姆(Mutasallim)的控制。而在以后的几个世纪中,耶路撒冷的地位几经变迁,有时它会是块独立的地方。奥斯曼帝国总督在卡迪的协助下行使管辖权,卡迪是在伊斯坦布尔任命的城市法官,穆夫提则从耶路撒冷各家族中推举(穆夫提是由帝国大穆夫提任命的领袖,是伊斯坦布尔的伊斯兰教长,穆夫提会针对宗教问题提出教法裁决)。大马士革和西顿的两个帕夏是仇家,二者有时会因争夺巴勒斯坦发生冲突。
  '4' 波将金为凯瑟琳想出了“希腊计划”——俄国占领君士坦丁堡(俄国人称君士坦丁堡为沙皇格勒),并由凯瑟琳的孙子统治,凯瑟琳的孙子名叫君士坦丁。凯瑟琳对波兰的瓜分导致俄罗斯帝国第一次出现了数百万犹太人,他们大多数被限制居住在“栅栏区”里,过着悲惨的穷苦生活。作为俄国历史上对犹太人最友好的领袖之一,波将金本人也是个基督教复国主义者,他把解放耶路撒冷视作其“希腊计划”的一部分。1787年,波将金组建了一支以色列拉夫斯基犹太骑兵团去攻打耶路撒冷。一个叫利涅亲王(Prince de Ligne)的目击者嘲笑这些长着下垂长卷发的骑兵是“马背上的猴子”。最终,波将金尚未来得及实施自己的计划就死去了。

第八部分 帝国

前言
  我多么希望在某个时候能去参观耶路撒冷。
  亚伯拉罕·林肯,与其妻的对话
  在世界编年史上出现过的最值得记忆、最惊天动地的事件,全在此地上演。
  詹姆斯·巴克利,《伟大君王之城》
  没有哪个地方的苍穹比锡安山那令人自豪的巅峰之上的苍穹更纯净、更透彻、更万里无云。如果一个旅行者能够忘记他正行走在一个民族的坟墓上,而他的宗教正源于这个民族,那么可以确定地说,这绝不是一个他急于离开的城市。
  W.H.巴特利特,《步行》
  是的,我是一个犹太人。当阁下的祖先在不知名的小岛上如野蛮人一样活着时,我的祖先已经是所罗门圣殿的祭司了。
  本杰明·迪斯累利,在众议院的演讲
  看看,这里都以宗教的名义制造了什么!
  哈丽雅特·马蒂诺,《东方生活》

34 圣地的拿破仑
  公元1799年—公元1806年
  阿克的蓝胡子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拿破仑征服耶路撒冷,除了这个人称“屠夫”的奥斯曼帝国巴勒斯坦地区军事首脑艾哈迈德·贾扎尔(Ahemt Jazzar)帕夏。“屠夫”在年轻时候就采用了贾扎尔这个名字,并将他的事业建立在这样一个信条上:恐惧比其他任何东西更能激发人的斗志。
  “屠夫”在其领地上实行恐怖统治,任何他疑心有一丁点不忠思想的人都会被他迫害得残缺不全。一个曾经在“屠夫”的首都阿克拜访过他的英国人发现,他“周围都是一些受了伤的、毁了容的人。那些具有某种行政职务或在门边站岗的人,全都是要么失去了一只胳膊、一条腿、鼻子、一只耳朵,要么失去了一只眼睛”。可以肯定的是,“屠夫”的犹太部长哈伊姆·法尔希(Haim Farhi)就“被夺去了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凡是来过叙利亚这个地区的人,无不为这里没有鼻子和耳朵的脸的数量感到震惊”。“屠夫”称这些人是“有标记的人”,有时他还把那些受害者的双脚套上马蹄铁。他曾将一些当地基督徒的住处完全封住,把活生生的人堵在里面。还有一次,他将五十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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