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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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 第5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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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不等他问完就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你只看今日咱们这几人,还猜不到燕王的用意?”

唐俭回头看了看,随即心里变得安定了不少。

萧瑀不在被宴请的名单之中,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只是众人都有些不解,为什么张公谨也不在宴请之列?

一瞬间,唐俭感觉自己猜到了什么。

……

……

“臣等,拜见主公!”

当李闲的身影从楼梯口转过来的时候,以裴寂为首的众人连忙躬身施礼。幸好这里是三楼最角落处,不然若是被下面的客人看到一群朝廷重臣聚集在此处,说不定便会引出什么热闹来。

李闲微笑着摆了摆手道:“手里的事情琐碎了些,处理完竟是已经入夜,倒是让你们久等了。”

“臣等也是才到。”

裴寂垂着头说道:“请主公入座。”

李闲一边往里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初到长安城的时候整日无所事事,你这松柏楼孤也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初时谁都不认识孤,所以一个铜钱都不肯少收。后来都知道孤的身份了,倒是省了不知道多少银子……”

裴寂脸上一红,心说这事果然还是瞒不住燕王的。这也让除了刘政会之外的其他几人心里都微微一震,心中生出几分惧意。这松柏楼是裴寂的产业,他们都不知道,但才进长安城的燕王却知道,这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叫军稽处的衙门。

“让主公见笑了。”

裴寂讪讪的说道。

李闲笑了笑摆手道:“哪里需要解释这些,莫说是你,便是孤手下也不知道经营着多少产业,靠着朝廷俸禄怎么能应付的来那么多交际应酬……但官涉商事难免有些隐晦阴暗事,你这楼子没有欺行霸市,很好。”

“多谢主公宽宏。”

“都坐吧”

李闲坐下来后说道:“今日将你们几个找来,不关国事,只是坐一坐聊一聊,你们这些人心里有忐忑不安,有惶恐惊惧,只怕晚上睡觉都不安稳,看看唐俭你那黑眼圈……这样下去怎么能尽心尽力为孤做事?你们的心思精力都耗在了惶恐上,做事难免力有不逮。所以今日这一餐,孤必然是要请的。”

他指了指还没有上菜空荡荡的桌子说道:“这一桌子菜就一个名字,叫安心。”

这句话一出口,在座的众人同时起身施礼:“谢主公!”

李闲开头如此简单直接,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计,这让大家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一些,尤其是被李闲点到名字的唐俭,更是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变得逐渐敞亮起来。

“孤说过……”

李闲的眼神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后说道:“孤主掌朝权,用人不会看门第,也不会依好恶……魏征前阵子上的折子很好,孤已经前后看过三遍,让人裱了就挂在天策府的书房里,想起时候便看一遍。魏征说要兼听不要偏信,孤知道他的意思也是要告诉孤,不要偏心。”

“你们都是朝廷重臣,孤之肱骨。所以安心做事,孤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孤之所以在吃饭之前便把话说的如此明白透彻,便是让你们吃一顿舒心畅快的饭,然后回家睡一个踏实安稳的觉,明儿一早就兢兢业业的做事,你们可安心了?”

众人皆笑,脸色都释然起来。

李闲语气忽然一转道:“但有句话也要说在吃饭前面,你们做事仔细认真,孤欢喜。但若是有人懈怠,孤自然也不会视而不见。”

说完这句话,李闲摆了摆手道:“上菜吧!”

……

……

萧府

夜色中萧府的后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穿了一身普通百姓服饰的人闪了进来,和开门的萧府管家耳语了几句,跟着管家快步往前院走了过去。到了书房门口之后,管家让他直接进去。

这人进了门之后缓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心也松了下来。

“奴婢见过大人。”

这人施礼,竟是自称奴婢。

他抬起头,借着灯光看清了他的模样,竟然是李渊寝宫的总管太监倪花田。

“陛下怎么说?”

萧瑀快走两步到了倪花田跟前急切的问道。

“陛下说,现在这个时候萧大人还是谨慎小心些的好,千万不要有什么纰漏。待秦王回军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要行险,若是被那人察觉了的话只怕再无机会。”

“我知道。”

萧瑀松了口气,想了想说道:“你回去告诉陛下,我和秦王一直有秘密来往。昨日刚刚收到秦王密信,秦王已经率军攻克永清,不日即刻攻克南漳,南漳若破便可直逼襄阳……只要再将襄阳攻破,梁国灭亡,至少得数十万大军。但还需陛下一道密旨,派亲信之人送去李孝恭处,有他协助的话,秦王如虎添翼。”

“奴婢记得了……陛下还有东西让奴婢转交大人您。”

倪花田点了点头,将衣服解开露出里面的白衣,上面竟是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萧瑀认得,那是李渊的亲笔。

“这是陛下的讨逆诏书,还请萧大人保存好!”

倪花田将白衣脱下,郑重的递给萧瑀。

“奸贼当道,臣怎敢不尽心尽力!还请陛下放心,但凡臣还有一口气在,自然要为陛下分忧,为大唐杀贼!”

正文 第六百八十四章 以必死之心杀出生路

大唐武德三年七月中,东郡一带连着下了三天的雨,行进到东郡大海寺附近的数十万夏军不得不停了下来休整,连营扎了十几里,军帐连绵起伏,看起来就如同一条沉睡在大地上的巨龙一般。

窦建德站在大帐门口看着外面淅淅沥沥还没有停下来的雨,眼神中都是烦躁不安。大军南下已经月余,到了现在还没有能打一场振奋士气的胜仗他怎么能不心急?虽然粮草还没有告急,但这样耗下去,几十万大军每一天消耗的物资补给就是一个让人心疼的数字,如果再不能尽快解了东都之围的话,大军只怕要面对无功而返的局面。

如果仅仅是无功而返那也就罢了,可关键之处在于李道宗和宇文士及这两个人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夏军大队人马逼过去他们便撤,停下来,这两个人便派人前来袭扰。若是攻宇文士及,李道宗必然率军策应,若是攻打李道宗,宇文士及也不会装作视而不见。这两人的配合倒是默契的很,这段日子以来窦建德竟是被搞得焦头烂额。

这种战术有个近乎于玩笑的名字,叫累死狼。

窦建德知道这个典故,所以更加的郁闷。

据说猎人进山杀狼,会在母狼下崽的时节进山。趁着母狼外出猎食的时候,将狼崽子偷出来,然后两个猎人分别带一只狼崽子爬上大树,等母狼回来之后,其中一人便使劲揪狼崽子的耳朵,幼狼惨叫,母狼便扑向那颗大树疯狂嚎叫。另一边的猎人也使幼狼惨呼,母狼再奔跑到这边,如此反复,母狼筋疲力尽,甚至会被活活累死。

窦建德如今就身处这样的尴尬境地,李道宗和宇文士及虽然没有合兵一处,但却比合兵一处更加的令人头疼。

这些日子反复激战,打的却全是规模不大的战役。虽然窦建德兵多,但却被宇文士及和李道宗占了不少便宜去。一个月来,那两个人你来我往,竟是硬生生的耗去了夏军近两万兵力,最关键处却在于,夏军的士气已经低迷到了一定地步。若是再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只怕军心浮动,再无决战之力。

这一场雨虽然并不激烈狂暴,但却已经下了三日。即便明天一早就雨停天晴,道路却泥泞不堪还要再等几日才能上路。东都那边虽然并不危急,可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来。李闲用兵狡诈,他麾下那些个将领一个个也都难缠的很。窦建德最头疼的便是这种摸不着打不到的仗,让人憋闷的甚至想冲进雨幕中狂吼一番。

“曹将军走了几日了?”

窦建德也不回头声音有些焦躁的问道。

站在他身后的大将军独孤少回答道:“已经走了十日,算来绕过唐军大营再有三五日便能赶到兴洛仓,如今唐军大部都在这里,曹将军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窦建德本想说现在就后悔派曹旦率军去偷袭兴洛仓,可一想这话若是说出来,非但是曹旦被人看轻,便是自己的用人之道也会被人诟病。

“朕知道……”

窦建德吸了口气,潮湿清凉的水汽钻进鼻子里之后,使得胸腹中的憋闷感也轻了几分,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

“朕正是因为知道兴洛仓守军不多,而且无险可依才会放心让他去。你们几个朕都留在大军中,是因为此处才是最重要凶险的地方,曹旦领兵不如你们,你们留下远比领兵突袭兴洛仓要重要。”

他转过身子走到舆图前面,看了看之后指着上面几处地方说道:“李敢当率军断后,莫愁率军在左翼,王伏宝率军在右翼……你为先锋,这样安排朕心里踏实些。”

这句话说完窦建德忽然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曾经麾下战将无数,苏定方,刘黑闼,殷秋,石赞,程名振等人,哪个不是独当一面的将才?尤其是苏定方和刘黑闼两个,更是有统帅千军万马的帅才,可如今大夏立国,朝中能用的将领却没有几人了。

刘黑闼和苏定方在的时候,独孤少这样的人在军中才不过小有名气,现在的独孤少,已经是夏军四个大将军之一。

“不管明日天气是不是放晴,大军都必须开拔了。”

窦建德看着舆图叹了口气道:“此处距离东都还有数百里,后面的路还很远呢……”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已经衣衫湿透了的传令兵跑到大帐门口,单膝下跪急切道:“报!陛下,燕云军宇文士及率军冒雨而来,突袭左翼大营!”

“来了多少人马!”

窦建德问道。

“贼兵不曾靠近,只在雨中摇旗呐喊,看不出多少人马。”

“不要理会!”

窦建德想了想吩咐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为的是让朕的人马不得安宁,他们便有可乘之机……调各营弓箭手往左翼支援,只要燕云军的人敢靠近也无需迎战,一阵箭雨射过去再说。”

“喏!”

传令兵应了一声转身又跑进雨幕中。

“等下!”

窦建德忽然又将传令兵叫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森寒。

……

……

距离夏军大营二里处,千余名燕云军士兵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面旗子不停摇晃,在一个别将的指挥下,这千余人不断的发出呐喊冲杀的声音。

在一座高坡上,送客亭里坐着两个人正在饮酒下棋。

一个身材修长的汉子,一个和万玉楼差不多身材的胖子。

“不许悔棋!”

胖子懊恼的看着面前这个无赖弟弟说道:“落子生根,你懂不懂?”

“薛胖子,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屁话……若不是闲极无聊,我哪里有兴趣和你手谈?这个东西最是耗人心神,我才懒得去琢磨。”

“再叫我胖子,我就……”

胖子昂起双下颌,嘟着肥嘟嘟白净净的腮帮子说了几个字就被他对面的男子打断,他对面这个长相里便透着几分嚣张跋扈的汉子轻蔑的撇了撇嘴道:“你就怎么样?你是打得过我还是追的上我?”

这人正是攻克长安之前,李闲便派到了宇文士及军中的薛万彻。

坐在对面气的无言以对的,自然是他的哥哥薛万均。他们兄弟二人在父亲战死之后便一直客居幽州,之后随着罗士信到了黎阳,只打了几次小仗就被李闲派到了东都,这边的战事频繁,倒是让他们两个着实的过足了瘾。

“你这人太小人!”

薛万均憋了半天才反驳道:“仁义礼信……下个棋就都被你败坏的体无完肤!哪有你这般不讲道理的人!”

“自小到大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薛万彻顿了一下随即得意的笑了笑说道:“自小到大,你好像一次都没有打赢过我。在我看来,所谓的仁义礼信不过是弱者叫屈时候的技穷罢了。你若是不服,咱们可以就在这凉亭里推演一局,你若胜了,我便叫你一声哥。”

“你不叫我,我也是你哥!”

薛万均托了托已经有些下垂的肚子,恼火的说道:“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在这样的天气里还能笑得这么灿烂!”

“为什么不灿烂?”

薛万彻反问道:“反正也是无所事事,窦建德的人断然是不敢杀出来了。这雨天对谁的影响都一样大,咱们不敢靠得太近,他自然也不敢派兵贸然出来。

“只有一千人马,倒是吓住了窦建德。”

薛万均懒得和薛万彻计较,随即有些感慨的说道:“宇文将军将大队人马带走,若是让窦建德知道咱们燕云军这边只剩下了不足三千人马,他还不得气死?”

“气死最好,省的我亲自动手。”

薛万均没继续接话,而是叹了口气问道:“你真信得过李道宗?”

薛万彻微微怔住,随即摇了摇头道:“信不过又能如何?现在关键之处在于,你我不但要瞒得住窦建德,还要瞒得住李道宗。宇文将军这计策也太行险了些,担子都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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