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将明- 第27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亲手将巨阙古剑交到他手里的皇帝陛下。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谎言终究还是有被人看破的一天。

“你我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文刖抬起头,看着李闲说道。

李闲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天时地利人和我全占了,而且你此时心也乱了,我为何要跟你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文刖眼神一寒,怒气冲了上来咆哮道:“你以为我是在求你?”

他将古剑巨阙朝天一指:“纵然你占尽优势又如何?我杀一个干干净净便是!”

说完,他猛的脚下一点,身形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剑流光,势不可挡。

裴行俨持了破黑伞挡在李闲面前,雄阔海以陌刀刀柄做短棍,横着砸向文刖胸口,而李闲,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先是一脚将裴行俨踹开,然后迅疾的向一侧闪去,顺势一刀将雄阔海砸向文刖的铁棍磕开,然后身形猛的向后退了出去。文刖手里的古剑变了两次,都因为李闲毫无道理的出手而不得不停下来,当他发现李闲竟然自寻死路的时候心中立刻变得迟疑起来,以他对李闲的了解,此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白痴的事情来。

除非他想求死,可李闲怎么会是求死之人?

就这么一诧异间,李闲一刀斩向文刖的咽喉。

果然耍的是诡计!

文刖冷笑,心中道这小伎俩又能有什么作用?

他以古剑斩向李闲的黑刀,看似就要相撞在一起的时候剑势骤然一变,顷刻间那长剑便到了李闲的心口!

接下来,李闲做出的事更让文刖惊讶!

他竟然没有躲闪,仅仅是将身子往前沉了些许,然后古剑巨阙便轻而易举的切开李闲的软猬甲,从他的肩膀穿透而出!李闲身子微晃,却冷笑一声,左手猛的抓住古剑的剑柄,然后一脚揣在文刖的小腹上。

下一秒,李闲的黑刀也到了文刖身前。

文刖大惊,拼着挨了一脚身子借势向后退去,只是那巨阙剑却被李闲死死的抓住,停留在李闲的肩膀上。文刖急退中忽然感觉后背上一股大力传来,紧跟着他胸腹中一震,一股血不由自主的喷了出来。

雄阔海的铁棍狠狠砸中文刖后背,紧跟着裴行俨弃了破伞抓起地上那大铁枪,一枪刺出穿透文刖的大腿,竟然将其钉在甲板上!雄阔海再一棍,将文刖右臂砸成了肉泥,裴行俨一脚踩在文刖面门上,顿时那妖异俊美的脸便坍塌了一块。

李闲脸sè惨白的将肩膀上的古剑缓缓抽了出来,没有去看文刖的狼狈样子,而是看着那古剑负气似的说道:“染了我的血,回去我便将你融了改打一柄刀!”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雄阔海又一棍砸碎了文刖的左腿。

裴行俨则抓起文刖的左臂,来回扭了几下,咔咔的声音不绝于耳,也不知道手臂的骨头断了几截,碎了几片。

“别杀我”

文刖强忍着没有昏迷过去,看着李闲的脸声音嘶哑着哀求道:“我告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的秘密,只要你不杀我,我就说”

噗!

李闲手里的巨阙猛的刺进文刖的胸口里。

“无论什么样的秘密,也换不回你的命。”

他蹲下来,放低身子,几乎贴着文刖的耳边轻声说道:“而且,那秘密,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

文刖眼神骤然一变,似乎是不甘心的嘶哑咆哮着:“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李闲用极低的声音认真的说道:“因为我是一个生而知之的人,就算有些事情回忆起来很模糊,可终究我还是想起了一些我可以告诉你,你知道的那秘密,是错的。因为我根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也就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出身,就算是,也不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闲的手腕一扭,古剑在文刖心口转了一下,也不知绞碎了什么东西。

他站起来,因为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出自己憋在心里太久的一句话,我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他觉得心里格外的舒畅,前所未有的舒畅。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最苦处

此时被一杆大铁枪钉在甲板上的文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而且还是一具凄凉到惨不忍睹的尸体。他的右臂和左腿被雄阔海以陌刀刀柄砸断,断处血肉骨骼碎的一塌糊涂。这断处并不是如刀割剑斩那般整齐,这种断处无法用文字来形容,因为太过血腥了些。

他的左臂被裴行俨硬生生拧断,关节骨骼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截。那一条左臂看起来就如同一个麻花,血水都被拧床单一样拧出来。

至于他的右腿倒是看起来还算好一些,只是被那杆大铁枪穿了一个血洞。

李闲以自己为饵,硬生生挨了文刖一剑。

然后裴行俨如猎豹,雄阔海如猛虎般扑了上来,借着这个机会接连暴击将文刖几乎打成了一滩泥,其实即便李闲不在他心口上刺上那一剑,文刖也是必死无疑的。四肢中两臂一腿都成了齑粉,就算是他熬得住如此剧痛,流血也要流死了。李闲刺上这一剑,是因为他必须要刺。

铁浮屠,血骑,一百多条人命的累累血仇压在他心口,所以他必须戳烂了文刖的心口,必须,必须,必须!

李闲自己撕开上衣,从鹿皮囊中取出外伤药递给雄阔海,示意先给裴行俨包扎,裴行俨却走过来将伤药接过去倒在李闲的肩膀上,然后撕下一条衣衫给李闲包扎好。然后雄阔海又为他上药,等包扎好了之后三个人都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深切的似乎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的疲劳。

三个人坐在甲板上,看着文刖的尸体。

看着看着,李闲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裴行俨和雄阔海也笑了起来,三个人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笑得没了力气躺在甲板上。

“就这么杀了他?”

雄阔海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上次在沂水河畔那一战,我便知道此人绝对不是可以力敌的,可是今天居然杀了他,哈哈……我怎么总觉着不该如此轻易啊。”

裴行俨躺在甲板上白了他一眼道:“就你没挂彩,你还不觉得轻易?”

李闲笑得没了力气,喘息了一会儿才说道:“过程看起来轻易,可为了杀他足足准备了几年,其实说起来,他只是没有想到一件事,所以才会在最后时刻露出破绽,而咱们只需他一个微小的破绽就足够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看着文刖那张被裴行俨踩的变了形状的脸低声道:“他觉得我怕死,觉得我一定会逃,会躲,会避让。所以他败了,在他败了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一件事,原来……他比我还要怕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强大的一塌糊涂,可实则他内心中原来竟是如此懦弱胆小。”

“现在想想,他极爱干净,安静,永远一副气度不凡的摸样,不过是因为他是个阉人,他自卑,而越是自卑,他就越是想将其掩饰起来。所以他才会表现的强势,表现的霸气,表现的足够有风度。”

“可是他的心不坚定。”

李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微笑道:“谁都怕死,这世间绝没有什么视死如归之人,就算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可是究其根本每个人的内心中在死亡来临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恐惧。只不过有的人毅力很强,硬生生将恐惧压制不释放出来罢了。而有的人,平时看起来很不怕死,其实一滴血或许就会吓他一跳。”

“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怕死的人,所以我不能死。”

裴行俨听到李闲说这番话,沉思了很久笑道:“将军说的不错,这世间谁又真的能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一丝畏惧之心都没有?”

李闲笑了笑,指着文刖道:“他若是听到此时咱们在议论他怕不怕死,只怕会气的胡子翘。”

雄阔海笑了笑,认真道:“他是个阉人,哪里有胡子可以翘?”

裴行俨也坐起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叹道:“今rì之前,我实在想不到这世间最强大之人居然会是个阉人。”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看向李闲问道:“将军,文刖临死之前说要以一个秘密换他的命,将军却连他说话的机会都没给,难道将军知道他要说的是个什么样的秘密?”

李闲微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秘密?不过是他临死前胡言乱语罢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闲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心说文刖啊文刖,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本以为可以用这秘密来要挟我,可是你难道就没有想到,用不了多久,这秘密只怕就再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又想起之前自己在文刖耳边说的那一句,其实我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呢,虽然是说给一个将死的人的知道,可是那种憋闷了十几年后一朝释放出来的畅快,依然让他觉得浑身轻松。

他在心里笑了笑,有些自豪的想到,文刖,你应该满足,因为你在临死之前知道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秘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风雪天,回到了那个躺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

李闲笑了笑,意味深长。

……

……

原本撤到了远处的十几个水军士兵过来,手忙脚乱的将李闲三人扶起来,其中一个士兵指了指黄河北岸依然还在带着人马狂奔的那两个女子问道:“将军,那些人怎么办?”

李闲摆了摆手道:“掉头回渡口去,她们若是想跟着再跑回去就是了。”

看着河岸上那两个婀娜的身影,李闲叹了口气道:“她们两个也不过是一对可怜人罢了,文刖收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她们却连自己的出身都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裴行俨诧异了一下问道:“将军知道?”

李闲点了点头:“我想杀文刖,从我自江南逃往河北涿郡开始,已经十年,我筹谋杀文刖,从塞北归来开始,已经五年。而定计杀文刖,我足足又准备了一年。飞虎密谍从组建就开始在查,查到了今天为止,文刖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我都知道。”

“比如之前我说,文刖背上的伤口不是他自己所说的故意诱敌,而是因为狼狈逃走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接连砍中,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虽然有一些是推测得来,但事实上,是因为文刖被南陈皇宫中那姓王的高手追杀时候,有人恰好藏在一棵大树上躲避隋军的搜查,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而这个人,如今就在咱们燕云寨中。”

“谁啊?”

雄阔海也好奇起来:“莫非是许智藏?”

李闲笑了笑道“咱们寨子里只有他一个是当年的南陈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这世间缘分就是如此巧妙,文刖自以为掩盖得严严实实的真相,其实从始至终就没有掩盖住,当年许老被南陈皇帝陈叔宝封为散骑常侍,宫廷御医,平rì里就住在皇宫中。那一天隋军攻破皇城,许老爬上一个大树藏身,恰好看到了那一幕。”

“后来,许老被隋军抓住,送进俘虏营中受了许多苦。当时恰逢杨素听说了许老是当世名医,所以举荐给杨广,后来杨广登基称帝,也封了许老为散骑常侍,御医之首。可是许老惊讶的发现,那rì在南陈皇宫中被追杀的人竟然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宦官,而且还是皇帝最最宠信的宦官……”

李闲笑了笑道:“许老可是个有心眼的,担心自己知道的那事万一泄露出去的话,文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他就逃了,在荒山隐居,一住就是十年。”

李闲在椅子上坐下来,喘了口气说道:“一年前,密谍的人便根据许老说出的真相去查,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其实便知道了文刖身边那两个女子的来历。

说到这里,李闲微微叹气道:“文刖死了,也不知道她们会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继续走下去。”

大船掉头,顺流而下。

风帆一展数十里,却谁也没有心思去看两岸风光妙景。

李闲的伤药效果极好,虽然这一剑穿了一个前后通透,但却并没有伤着筋骨,这种红伤其实并不可怕。他又本身是个有大毅力的人,所以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痛苦之sè。其实说起来,他虽然自幼便被追杀,可却极少受伤,前阵子徐世绩在他身上刺的那一刀,就已经算是比较重的伤势了。

而文刖这一剑,是李闲十几年来受的最大一处伤。

回到卢县北边黄河渡口的时候,顺流而下的大船已经将北岸的青鸢和凰鸾等人远远的丢在后面。而李闲下船换了件衣衫的时候,青鸢和凰鸾正面对着很大的一场麻烦。

……

……

南岸的陈素带着不足两千人的队伍逃了,其中有一半的禁军一半的府兵。而见到这一幕的北岸官军,渐渐的也变得混乱起来。青鸢凰鸾二人带着人马往上游去追那大船,队伍便拉出去老长跑的前后脱了节。等她们再折返回来,队伍中已经出现了溃逃。

南岸的队伍已经跑了,对龙庭卫的影响不大,可对府兵来说影响是极大的,因为在他们看来,那阉人终究不是他们的首领,陈素虽然是那阉人提拔起来的,可陈素毕竟是府兵校尉出身,算不得外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