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我为你操多少心才满意!”男人穿着黑色的长外套,身上只背了简单的行装。脸上皆是灰尘,胡茬也没有来得及休整。唯独只有那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透着锐利和温情。
“我…”汪甜玉退后两步:“你别过来…我怕我身上…”
大手一把扯住女孩纤细的手臂,不由分说得将她陷进温暖的怀抱里。
“就算我们还没有完成婚礼,你也该知道什么叫不离不弃同甘共苦的誓言。”这句话,在汪甜玉逃掉的那天早上,杜辰枫就已经对她说过了。
“眼泪…眼泪也会传染的。”汪甜玉咬着唇,死命得屏住呼吸,却控制不了那单薄瘦削的肩膀在男人怀里不住得颤抖。
“阿枫…我还想好好跟你在一起,一起治病救人,一起照顾孤儿院的孩子,我还想为你生个宝宝——我不想死,我不要得病啊!”女孩的脆弱终于在一瞬间决堤,曾以为自己的坚强足够逃得开温柔。此时却是瓦解的一败涂地。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还可以一切治病救人,照顾那些孩子——”杜辰枫扶正女孩,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就算有再大的困难,我都能跟你一起承担。只要我活着,你再也不要想着从我身边逃掉了。”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还没习惯被人这样宠爱着。”汪甜玉抽泣着:“我以为我可以很坚强得回到没有你的那种生活,不管遇到什么都能独自承担!”
“我当然相信我的小丫头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只是你没有必要再去独自承担了。从拥有我的那一天开始。”
当东方微微泛白的时候,雨终于停了。这次不大不小的余震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紧张,好在死亡人数并没有增长太多。
“阿枫,你不是说你还困在——”宋清平一脸疑惑。
“我还没跟你算账!”杜辰枫眼睛一瞪:“不声不响得拐走我的新娘——”
“阿枫,你别怪清平,是我逼他的…”汪甜玉赶紧解释。
“你不懂事他也不懂事么!”
“什么叫我不懂事?”汪甜玉鼓起腮帮子:“我哪里不懂事了?”
“喂!还有没有护士啊?这边有个伤员要帮忙一下——”远处有人大喊一声。
“小甜,你过去看看。”杜辰枫显然有话要跟宋清平单独说,便将女孩支走了。
“阿枫,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可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小甜的任何要求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我都必须要答应。”宋清平粲然一笑,他的脸色有点苍白,手掌上巨大的创伤到现在还没能完全止血。
“把我一个人留在婚礼上放鸽子,这还不够伤天害理么!”
“这是两回事。”宋清平笑。
“你的手?”杜辰枫心下一凛。
“可能废了吧…以后这消化内科的第一把刀,非你莫属了。”宋清平似乎并不在意,长出了一口气:“阿枫,小甜会没事的吧。”
杜辰枫从包里掏出一个密封包装的试纸:“国内还没有这个技术也没有入关引进。这是子腾从他们道上弄过来的。国外最新的双蛋白金标测试纸,敏锐度达百分之九十七,且能在感染的第一时间反应。与其整天痛苦煎熬,给她试试吧。”
“恩,她是这么好的姑娘,一定吉人天相。”
“呵,你不会也对她动心了吧?”杜辰枫抬眼看了看宋清平,神色里扯出一丝异样。
“你放心,跟你做好的约定我什么时候食言过。”宋清平找来一根止血带,试图再处理一下手掌上的伤。
“我来吧。”杜辰枫咬咬牙,拆开宋清平的包扎:“从那天之后我就有想过,如果当初她是跟你在一起了,一定比跟我幸福吧。”
“她已经爱上你了,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宋清平的手臂因吃痛而颤抖了一下:“至于我对小甜,就按照约定来做那个无微不至的兄长吧。”
“清平,其实你没有必要陪我这么赌的。”杜辰枫垂下眼帘:“我这一生,真的再也欠不起任何人了。”
“咱俩英雄一起当,坏人也起一做,要不是看在我们性取向都正常的份上,搞不好真应该在一起呢!”宋清平的玩笑开得很欢脱,但却已然无法让杜辰枫的情绪从看到他手掌重伤的阴霾中走出。
“如果要惩罚,惩罚我才对…你的手,如果紧急处理了,也许还能挽救…”
“别想这个了,你小子是故意骗我们的吧,你明明就已经跟队里取得联系感到双猫镇,还说什么在机场被搁置——”
“我怕小甜故意躲着我,又跑掉。”杜辰枫坐下身来,显然这连日的奔疲让他很是辛劳:“子腾说的对,要不是我自私,我恐惧,让她好好呆在家里不好么?为什么要她从事跟我一样的行业——难道真的要她去理解这其中的心酸就能体会我的无奈和愧疚么?”
“阿枫,小甜比你想的要坚强。对了——”宋清平拿出手机翻了一张照片给杜辰枫:“昨天我们救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小甜亲手救活的。他的父母在他出生后就死了,已经是个可怜的孤儿了。小甜给他起名小希望。”
“小甜…是不是想领养这孩子?”杜辰枫看着画面上的男婴,眉头渐渐舒展开。
“昨天那个伟大的孕妇舍生忘死的母爱,带给小甜的震撼不小。”宋清平拍拍杜辰枫的肩膀:“如果你们想要领养这个孤儿,也要做做心理准备。”
“我知道小甜喜欢孩子,之前那对姐弟,还有那个受虐的姑娘小萝卜…小甜都动过心。只是那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也懂事了。说起来只能给她当个弟弟妹妹,当儿女实在不是很合适。”
“你们在谈什么呢?”汪甜玉擦了下满脸的汗水,跑了过来。
“小甜,坐下。”杜辰枫拿出一支采血针:“别怕,不管什么结果,我都陪着你的。”
第六十八章 刑事
淡粉色的试纸在黎明的昏暗中凭依着应急灯的光线,缓缓摇曳在试管反应液中。
汪甜玉伏在杜辰枫的怀里,眼睛紧闭着。
二十分钟,一千二百秒。一下一下的在心里默数,每一瞬都是苦熬。
“阿枫,讲个笑话给我听。”女孩的肩膀颤抖着,微弱的声线机会快要被冷风吹散。
温柔结实的手臂环住女孩纤弱的腰背,杜辰枫的下巴抵在汪甜玉的头顶:“你知道,我连听笑话都很难笑,更别说讲了。”
“我不管,你要让我在人生中可能还会笑出来的最后二十分钟里,不能这么紧张纠结得过下去!现在不笑,我怕我以后都没机会了!”汪甜玉咬着唇,她很少对杜辰枫这样坚决的任性。
“那我,讲一道有趣的化学题给你?你动脑想一想——时间就没那么难熬了。”只是女孩不知道,男人此时的紧张纠结绝不会小于自己。
“恩。”弱弱的答应,汪甜玉竖起耳朵。
“四种物质,abcd,ab之间可以相互转化,b加热能转化成c,b和c在放置很长一段时间后又能转化成d,d是一种具有臭鸡蛋气味的物质。”男人清了清沙哑的喉咙:“问你,abcd分别代表什么物质。”
“这个,是不是要演算一下?”女孩欢脱的思路一下子被提了起来:“臭鸡蛋气味的是硫化氢,这个初中课本就学过,b和c…必然会含有硫元素和氢…。可是,哎呀还有没有更多条件了。”
“条件已经很清楚了。”男人平静得说。
“不会是要学到你们这样高深的程度才知道的答案吧,我也就能背出前十个周期表而已。”汪甜玉扁了扁嘴:“猜不出!”
“这不是谜语,不用猜的而是靠推理的嘛。”
“推理个头啊,什么东西放久了能产生硫化氢啊,我真的不知道嘛。”汪甜玉轻轻捶了下男人的胸口:“就算你告诉我答案估计我也听不明白。”
“时间到了。”宋清平憋住差点笑到内伤的表情,看了看手表。这个化学题可是杜辰枫当初差点把生物化学课的讲师气到吐血的梗。
蛋清色的反应液里,微微泛红的沉淀在试纸条上呈现出一道完美的阴线!
“小甜,安全的!”
一瞬间心头重石落地,汪甜玉再也抑制不住得泪水夺眶而出。她一头扎进杜辰枫的怀里,咬着他大衣的纽扣:“阿枫,我没事了!我还能和你在一起是不是!”
“傻瓜!就算你有事,你依然可以跟我在一起。”抚摸着女孩漆黑的马尾,杜辰枫吻着她的脸颊:“小丫头,我可是郑重其事得警告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一个人跑掉。”
“好!以后我要是再感染了什么病,一定传给你!”汪甜玉挂着泪花的脸上终于呈现出一丝笑意,调皮的吐了下舌头。
“对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女孩看着试管:“这个真的准确么?”
“敏感度高达97;,只能假阳不能假阴,你可以放心的。”杜辰枫说:“如果还是有心理障碍,回去再上医院看看,但是我觉得你只要相信我和清平这样的专业人士就足够了。”
“好,”汪甜玉眉头一转:“对了,你刚才那道题的答案是什么啦。”
“你不是说,告诉你你也听不懂么?那么长的化学式,不用知道了…呵呵。”
“别啊,说话说一半多让人难过。”汪甜玉不依。
“回去再告诉你,用演算纸教你。”杜辰枫拍拍女孩的肩膀,冲宋清平道:“清平,你现在也受了伤,应该好申请回调吧。我替你在这就好——”
“一点小伤还没那个必要。”
“我说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懂,难道要在这里给我们做灾场情缘的电灯泡么?”杜辰枫道。
“我是怕你一遇到紧急救援就分不清轻重缓急,回头再把小甜弄丢了。她是我带来的,就算你是他丈夫也没用,她的安全总归我要负责到底。”
“嘿!你——”杜辰枫讲不过他,只能故作威胁得在他眼前晃了晃拳头。
“宋大夫!”一个救援队的小护士匆匆跑过来:“这——这不是?”她是二三零军医院的护士,自然也认得杜辰枫:“杜大夫?你怎么也在这——”
“我是后援…”杜辰枫随便给出个借口:“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用来…打入敌人内部。”
“咳咳…”宋清平在后面拉了他一下:“这是救援,不是打仗…”
小护士才不会管那么多:“宋大夫,田队长让您过去看一下,那边的重伤区,有点——”
“有点什么?”宋清平眉头一凛。
“有点不对劲,刚刚余震过后,送过来三个伤员,但是他们的伤——”
“那变是谁在负责?”
“胡大夫和赵大夫,”小护士回答道:“但是胡大夫在之前的救援中受了些伤转去治疗了,现在就只有赵大夫一人。那三个伤员,送来的时候都是外伤毁伤,但包扎救疗之后已经确认脱离了危险。却不知为什么,就在刚刚突然有两人已经死亡,另外一个也出现了很诡异的病危状况!”
“阿枫,小甜,我过去看一下。”宋清平起身:“不会是灾后的什么传染病吧。”
“我跟你去,你的手又不能动!”杜辰枫叫道。
来到简易搭建的救援棚下面,一共有七八个重伤员,他们有的找到了陪护的家属,有的只是孤独凄惨得呻吟着。
汪甜玉看看杜辰枫,她担心男人受不了这样的惨景,一只手牢牢得抓着他的胳膊。
两个死者已经被运到了后方的空地上。为了防止腐烂疫病,通常救援和寻主的工作都是同事进行的,两天内要确认死者身份然后记录在案,接下来就要把尸体焚烧消毒。
杜辰枫俯下身来看着眼前那个奄奄一息的伤者,是个二十几岁的男孩子,白白净净的,头部和腹部被包扎妥当。
“病例呢?”他伸手去找床头前的记录单,一张染着血污和泥浆的纸头上赫然龙飞凤舞得写着几行潦草的字。
天亮雨亦停,杜辰枫仔细得辨别着上面的字迹:“颅内压迫出血,外伤性鼻梁骨折,胸骨压迫外创性失血…就这些?”
他小心得蹲下身子,疑惑得看着那伤员腰背上的厚厚绷带。
“他的腰背也伤到了?”宋清平问那护士。
“上面没有写,但看起来是这样。”田宁走过来答道:“现在情况这么危机,又不能一一对应病症,只能尽量写清楚。要等下一批救护车过来——”他看看手表:“大概要…两小时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抽搐的?”杜辰枫用手电照了照伤员的眼睑。
“半小时吧,起初他意识还有,说疼。”小护士紧张得搓着手:“但是我已经根据伤情给了他相应的麻药量,却还是不行——”
“小甜,帮忙把他的绷带解开。”杜辰枫带上医用胶皮手套:“他身上可能有其他伤!”
没有专业的诊疗机器,全凭首先判断,误差说不清大小却足以令人丧命。
而医生要做的,就是在病人已经落到自己手中后减少被死神二次夺走的几率。
拆开那一层层渗血的绷带,汪甜玉捂住嘴巴:“呀!他腰上有伤啊!那么大的口子,是被玻璃划得吧。”
只看到在场的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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