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曾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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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曾遇见你-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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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池水中的荷花,依旧发出淡淡的幽香,令人沉醉。移步镜光桥,独倚栏杆凭驻立,连日的烦扰暂时被抛诸在了九霄云外。
“娘娘真是好兴致!”梅归平静微凉的声音在桥头悄然响起,恰似黎明将至前,东方划破慢慢长夜的鱼肚白。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我低低一笑,收起有些失神的眼眸,浅浅道:“梅姑娘不也是这般有兴致么?”
我瞧见了她纤细雪白的手中握有孔雀碧玉盅,那盅碧绿翠幽,泛着柔和的光泽,似要将这天幕下的美景尽收其内。
梅归莞尔,不予置评,但口中却不着边际地叹了一句:“奴婢也不知自己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若得闲暇浓情在,何必深究为谁辛苦为谁忙。”我不甚感叹。
“娘娘好生平和的心态!”梅归展颜低笑,却不知她是真心抑或假意。
我自嘲一笑,由衷道:“论及平和,我是万万不及梅姑娘。”仰望一眼岛上高矗的静心楼,复又赞道:“单就这‘静心楼’三字,我就自惭形秽了。”
“娘娘何必自谦。”梅归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奴婢正要打算去收集这晨曦朝露,娘娘可要去么?”
星目微凛,我明知故问:“都说秋露寒重,却不知梅姑娘要在哪里去找这烈夏的朝露?”
她分明从一开始就欺我无知,说什么东偏殿前目睹我施恩救绿珠,又说什么后花园碰巧拾落灯,这些皆因她收集烹茶露水时偶遇。世间哪有如此之多的偶然,只怕是有人存了必然之心。那一日在静心楼,我便已识破她的谎言,试问炎炎夏日,何来露珠可收?
“娘娘有所不知,垸城的夏季,早晚空气潮湿,露水还是可见的。何况时值夏末,金秋将至。”梅归面不改色道,似是从未听出我的言外之意。
“是么?”我并未在夜间或早晨留心那花草上是否有晶莹存在,故而心中疑虑并未消除。
梅归不再说话,只是指了那岛上鹅卵石台阶两侧的花树,轻声道:“娘娘请过来一看。”
我依言走下镜光桥,踏上鹅卵石阶,顺着梅归手指之处,果然瞧得花叶上偶有露珠清沾,圆润透明,似颗颗价值连城的明珠。微风轻动,花叶飘摇,那些露珠便顺着花瓣叶尖滚落土中。因是夏季,那花叶间的露珠甚少,但少并不意味着无。
莫非是我多心了么,我暗自揣测着。
“这在夏季,也算物以稀为贵,故而收集极为不易。”梅归淡淡补充着。
我心中总还是有些不放心,很多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异常灵敏的,尤其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观感,往往只在一眼之间,心中便能了然。
初见梅归,只觉得她冷眼神秘,那种冷仿若浸透她骨髓,也能生生刺进其他人的骨子里;再见梅归,静心楼中那个端坐烹茶的闲适女子,又觉得她是那样平和安定,才情高远。她鲜少与人接触,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我面前,为我解围。她若有似无的提点,又轻易勾起我对她的重重疑虑。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明明知道她定是一个揣有秘密的女人,却又始终抓不住她的点滴,那种感觉倒有些像猴急的男人遭遇欲迎还拒的女人。
“听说娘娘去了一趟苍犀寺?”梅归拨拉了一下身边的花树,随口问道。
“是。”我轻点头:“祈求家宅安宁,心想事成。”
梅归微笑,目中有光芒闪烁:“娘娘心想事成了么?”
我一怔,旋即微笑缓缓道:“成与不成哪是我能决定的,那还得看天意呢。”
“娘娘有心便事成一半了。”
“但愿如此。”我不置可否。
“这两天王爷与娘娘可又生了误会?”梅归突然问。
“似乎有点。”我苦笑一声,我已有两天没有见着冥翳的踪影。
“苍犀寺一行也不算毫无所获。”梅归忽而嫣然一笑。
她这一笑倒换成我吃了一惊,原想着她又会是一番规劝,却不想她无端来了这么一句。
“我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我故作疑惑问。
“有些事还是早些弄明白更好,蒙在鼓里总不是一件好事。”梅归收起笑意,抚摸着碧玉盅身道。
“可我对梅姑娘反倒有些不明白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娘娘对奴婢能不能明白并不打紧,这王府中还有许多的人,都等着娘娘去明白呢。”
我定定地凝视着梅归,一如她也是定定地凝视我,不发一言。许久,她扑哧一笑,打破了沉寂:“娘娘一早便有兴致在这看风景,如今时候不早了,娘娘也该回了,要是让他人将娘娘与奴婢一同看成了风景,以后可有得娘娘烦心了。”
这府中尚有许多的人,我只看着了表面,殊不知这世上的人,多的是表里不一的。她这样明明白白地提醒我,我倒也不能拂了她的美意。
想到这,我微笑着对她点头,转身踏上桥欲离开此地,身后梅归的声音再度传来:“苍犀山险,娘娘还是不要常去的好,不过——”
“不过什么?”我转身直问。
“不过娘娘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多进宫陪王后或者其他夫人说说话呢?”
我微挑眉,淡然道:“也许我会的!”
梅归看似松了口气,望了一眼天际初生的朝阳,笑对我道:“阳光普照,今日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第二十一章 水晶帘动微风起(二)
    早膳过后,青莲突然来报,王后娘娘派人来接我进宫,理由是我久不进宫,以至于让她心中对我很是惦念。
这样的说辞当然不能使我安心,恰在这个我与冥翳闹得水火不容的时刻召我进宫,不得不让我提高三分警惕。
清宁宫头上的天空似乎要比冥翳王府头上的天空要蓝一些。碧海蓝天,衬着这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的宫殿更加庄严、肃穆。凤玄殿东暖阁内的陈设依旧,那桃木柜下的空缸里,一如既往总是装盛着时令的鲜果,伴着棂木隔扇窗下铜刻凤纹坛内冒着热气的冰块,散发出一股子清爽的果香,闻之让人心旷神怡。
今日的王后身着一件水红碎金华服,颈项间佩有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比起初见她时的大气但老成,现在的她无疑是光鲜亮丽,更见年轻的。她本是一个极美的女子,无奈美人最怕迟暮。 
我进门的那一刻,便看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正上方的雕花大床上,悠闲地品着香茗。我与她连带这次不过也仅两次见面,她每次都是在她的寝室接见我,使我不知是该说自己受宠若惊,还是该说她别有深意。 
在王后的左侧,子矜恭谨站立,几日不见这女子,越发的聪慧灵透。她原本生得平凡,可是因为这聪慧,只让人注意到她那三分韵味。站在王后右侧的端庄谦顺女子,秀美温婉,一袭淡紫对襟素裙,从我一进门便对我含笑以目示意的女子,不是紫熙又是谁呢?
故人相见,虽不能言,但一目了然也算是一种心境,只是为何紫熙低头复又抬头扫视我的瞬间,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儿臣给母后请安。”我伏地跪拜,显示了我无比的诚心。
时间只是静默着,没有那高高在坐的女子的指令,纵然是毒蛇虫蚁蜿蜒爬过我身,我也得纹丝不动。 
因是低头,我看不见王后的面容,唯有瞧见她长长的袖摆垂在地上,偶有穿窗而进的微风轻轻地抚摸触动。隔了许久,我终于听到“磕”的一声,那是茶盖合上茶杯的撞击声。
“平身吧。”王后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谢母后!”我弯腰垂首站起身,睫毛低垂下掩藏的眼眸里,闪过了不易察觉的冷漠与嘲弄。她这般慢条斯理给我下马威,不过是想让我心底无端生出恐惧,这样的招数已经有人曾在霁月殿用过,我自是有了抵抗的能力。
“你与本宫并不是外人,不必如此拘谨。”王后笑得威严,一句话就想显出我先前的小人心态。
她命子衿为我端来锦墩,我称谢着在她对面而坐。她轻轻再抿一口茶,似乎口有余香,尚要细细回味。又是片刻的沉默,她终于慢条斯理将茶杯交至紫熙手中。
微倾身,步摇激颤,她的眼里闪过淡淡笑意:“本宫久居深宫,身边也没能有说话之人,想来也是寂寞,只可惜你也不常进宫来瞧瞧本宫。”
我正待开口解释,她又叹道:“本宫豆蔻之年进宫,二十六岁上方得翳儿,其间艰辛可想而知。”
我甚不明白她想对我表达何真意,只是心里明白宫中女子却是难为,这里容易得到的是美丽与年轻,容易失去的也是美丽与年轻,红颜转瞬即老,如若没有子嗣绵延,一旦年华老去,便只能沦落凄惨的境地。王后虽贵为正宫,可结发之情遭遇喜新厌旧,那情字便薄如宣纸。十三年的岁月,弹指一挥,物是人非。二十六岁本已是青春的末端,那时节方能产下皇子,得保后位,实属不容易。
 “福祸相依,甜苦相交,过往艰辛,此后便是福泽绵绵。”我谨言慰之。
 “福泽绵绵?”王后眼波流转,正言道:“对本宫来说,翳儿之福便是本宫之福。”
 “王爷少年得志,皆因母后教导有方,加之王爷向来对母后甚是尊重孝顺,这难道还不是福么?”
 王后凝神瞧着我,似是要将我身躯看透,末了,她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都说家有贤妻,夫不遭祸,有那么十年,翳儿尽管常年征战在外,让本宫担足了心,可终究次次平安归来。”
 那十年是什么,是聂凤池守在他身边的十年。王后终于表达了她今日的态度,确切的说,是替她的儿子表达了态度。我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够不上他们口中所说的贤惠二字,我自是无法比那死去的人了。 王后缓缓站起身走至我面前,我连忙也跟着起身,垂头“聆听”她的教诲。她变换了语气,在我面前展露她的慈祥。
“本宫并不是要责怪你什么,翳儿的脾性,本宫这个做母亲的自是比谁都清楚。”她顿了顿,蕴量了一下感情,又像是在找寻合适的谈话方式,不求我的反感。她说:“他对凤池那孩子,用情确是深厚,十年夫妻,感情不是说断就断的,何况,凤池已是一个不在人世的女子,你又何必与之计较得失!”
“母后误会儿臣了。”我低头淡笑着解释,她把我想成了什么,嫉妒疯狂,即使一个死人也不放过。多荒唐而又可笑的想法,一厢情愿之极!聂凤池,聂凤池,我在心底不得不感叹,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人人称好的女人,我便被比较得一无是处。
王后轻摆手,语重心长道:“误会也罢,我们也就不再提了,本宫只想说一句,翳儿好歹是你夫君,以夫为天,纵然他有错,你也应该好好担待,切莫要随了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如今,你可比不得还是做公主的时候。”
“儿臣谨尊母后教诲。”我维诺地答应着,我甚至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虽有委屈,却也不得不可怜天下慈母心,想她这般身处高位,傲视后宫,终是过不了母子深情这一关。幸而她这般纵容,没有酿制孤犊触乳,骄子骂母(注释:出自《后汉书.仇览传》。)的境地。
 “那甚好。”王后终于淡淡吩咐着子衿:“去把本宫替四王妃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我一愣,说教过后还有礼物拿,那算不算给了我一巴掌再给我道一声抱歉。补偿么?我并不需要。
 子衿出来时,手里托着丝绢包裹的物件,厚厚的,有棱有角,像书,像盒。王后轻轻接了,将之递与我。我小心翼翼地揭开,果真是书盒。打开盒盖,第一本便是光滑的棕黄色封皮书,上面用小楷工整地写着:《女则》。 我旋即明白了王后的真意,那昔时的唐文德顺圣皇后长孙氏,本是一个恪尽妇道、相夫教子的女中典范,她那十卷《女则》更是对女人行为言语做了一个规范。
“本宫早已听闻你精通诗词歌赋,博闻强识。”王后微笑对我道。 
 “无端之言,母后切莫轻信。”我颔首微微笑道。
 王后面容一凛,让我始料未及,她平静道:“以后那些个闲书,还是不要多看,倒是像这《女则》之类的好书,你实在应该多花时间好好钻研。”
 “是。”我口中虽允诺,心底却有些无奈与生气,她今日不论对错,倒是先把我训诫了一番,怎不让我感到愤懑。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吧。”王后淡漠地下了逐客令。
 我细心地捧着书,向她行叩别礼。出得凤玄殿,一阵风吹来,心里积压的沉重方慢慢舒解。阳光又开始烈了些,照得人不甚舒服。强光下,我见着了焦急等候的阿珊娜与青莲,看着他们被烈日熏红的脸颊,我的心突然就有些感动。
 我快步走向他们,像是走向自己的宿命一般。阿珊娜接过我手中的书,瞧出我神色间的异常,遂关切问:“王后娘娘都与公主说了什么?”
 我轻轻摇头,不想提及,只是想起了梅归早上的那句话,感叹了一句:“今天真不是一个好天气!”
第二十一章 水晶帘动微风起(三)
    新雨宫门内,那通往怡心殿的甬道两侧,杏花不复,杏树枝繁,杏叶郁郁葱葱。绿叶素荣(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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