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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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梦-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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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有一个幕后策划者,这个人叫严中甫,过去是程科长的部下,现在是安徽和县刑警队组
长。”
  杨玉琼本来对程科长的估计半信半疑,现在黎丽丽终于说出一个人来,她感到非常惊奇,
对程科长从心底里佩眼。她沉着气问:“严中甫为什么对程科长如此刻骨仇恨?”
  黎丽丽哂笑着:“妒嫉,争权嘛!我对程科长虽然没有见过面,因为有那么一段的误会,
所以我对他的事,都特别留心;关于他过去的经历,严中甫对我也说得非常详细。你的这位
青年得意的上司,他事业心很强,根基很好。当年在贵州警校专攻刑事,毕业后又回到四川
重庆深造,受到美国专家培养,学了不少刑事知识,据说大小科目七十二科,除刑事学外,
骑术、驾驶、射击、柔术无所不精。当时担任课程的教官都是美国的特技教练、刑事专家和
白宫警卫。全校学员共四百八十人,毕业后分配全国各大城币,分配首都的只有三十二人,
他们一行乘着一架专机,直达南京。
  “当时这些所谓‘天上飞来的人’,称为天之骄子,三十二人全分配到首都警察厅、刑
警总队实习。总队长夏琦对他特别赏识,实习用未满,就破格升迁,调任四区刑警队队长。
  “四区是中央要人公馆和各国大使馆所在地,责任重大,所以对于治安人选,十分慎重。
四区原来的队长丁青相当能干,部下都很钦佩他,因为积劳成疾,得了肺病,无法工作,住
院治疗。这个队里的第二把手,是队副兼第一组组长严中甫,外号‘黑线专家’,办法有一
套,工作也很有能力,但是大家都怕他,他自恃有一套本领,因此飞扬拔扈,目空一切。丁
队长辞职之后,按理说队长一职,应当由他来承袭,他也由认非我莫属。想不到‘半路杀出
个程咬金’,总队竟派了程慈航前来接任,这完全出人意料之外,严中甫十分恼火。他知道
程队长只不过是一个实习员出身,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凡事独断独行,从来不通过他。
  “程队长看在眼里,忍在心上,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对严中甫进行摸底,从内部进行分
化瓦解,把他孤立起来。
  “不久,发生了英国大使馆保险箱失窃案,四区队根据各方面线索和现场踏勘,经过判
断,认为很可能是朱三才干的,马上把他捉捕到案,经过两度严格审讯,朱三才坚不吐实,
矢口呼冤,始终不承认。关押了两天,严中甫私下把他保释处理。程队长闻讯大发雷霆,立
刻派人追回,并亲自审讯破案,使朱三才伏法。这事触犯了严中甫的尊严,他咬牙切齿,更
加怀恨在心。而且案后,程队长又趁队员对他佩服之际,展示他的经典笔记……‘贼学’。一
鸣惊人,程队长的威信大为提高。队员们对这位年轻队长的看法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平
日被严中甫压迫的早已归附,中间派马上倒戈,内部死党开始分崩瓦解。大家对程队长着魔
般的崇拜。严中甫不得不承认他与众不同,是个出类拔率的人物,本领在他之上。他感到,
有我无他,势难并存,此人不除,他将永不出头。
  “后来,发生了玄武湖桃色命案。在调查案件过程中,严中甫私自截留证据,想抢头功,
结果破不了案。而程队长在一星期内却出色地破了此案。程队长初出茅庐,连战皆捷,奠定
了他的地位。
  “严中甫深感到业务上自己已经斗不过他了,只好服输。明枪既斗不过,便改用暗箭。
他私放巨盗廖振天,欲嫁祸程队长,不但阴谋无法得逞,却被对方识破。最后一不做二不休,
竟动起杀机,用炸弹机关加雷管暗放在程队长的枕头下,企图炸死程队长,但他的阴谋又破
产了。
  “事过几个月,一天,严中甫利用职权向‘海派’扒手‘主舵人’刘阿常勒索三千元巨
款,被程队长知道。程队长认为向严中甫反击的时候到了,就向总队密告,结果严中南当场
被捕,出乖露丑,被判处三年徒刑,监禁六个月,后因病保释出狱。
  “那他怎么结识王存金的?”杨玉琼插嘴问道。
  黎丽丽娜动一下座位,说:“他们在狱中相识的,因为臭气相投,结为莫逆之交。当时
王存金因嫌疑案件被拘留在监牢里,因罪证不足,不久就释放出狱。以后严中甫到安徽和县
当刑警队组长,两人又勾结一起。王存金在和县作案多起,案件发生后,严都在暗中袒护他,
使他逃避法律制裁,因此王存金对严中甫十分感激!
  “光阴似箭,一晃两年过去了,但严中甫对程的仇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冲淡,而
是日益加深。他始终注意程队长的情况,知道他已升为科长,屡破奇案,誉满南京,更是妒
火中烧。他想,如果没有这个姓程的,他早就登上了队长的宝座。不至于失业坐牢,不至于
被迫离京。他愈想愈恨,恨不得把姓程的一口吞下。
  “他把自己过去的惨败告诉了王存金,王在金听了一面之辞,义愤填膺,自告奋勇,答
应为严中甫报仇雪浪;并且当场夸下海口,保证在两个月之内要叫姓程的垮台撤职,给程某
一个沉重的打击,才知道西梁山掌门人的厉害。
  “严中甫知道王存金本领高强,他喜出望外,当天晚上特设宴替王存金饯行。席间,严
中甫详细介绍关于南京四区的许多情况。第二天清早,王在金满怀信心上路了。
  “自从王存金走了之后,严中甫日夜盼望着他的捷音,他在和县天天阅读南京的报纸,
知道王存金已经开始在南京四区作案,以惊人的‘成绩’轰动了京都。但是严中甫感到美中
不足的是,由于王存金界线不熟,偷错了地区,波及到接近四区的一区和三区,作案不集中,
变成责任分摊,不能击中要害。因此两个月过去了,程科长的地位虽摇摇欲坠,但是还不至
于垮台。
  “严中甫是一个行家,他深知程科长的厉害,担心王存金恋战太久,终会失败。所以他
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赶到南京,亲自指挥,改变战略,专偷外国大使馆、美军顾问团,直至
外交部长王世杰公馆,企图利用外国人的压力,加速程科长下台。
  “严中甫来到南京,行踪诡秘,不久由于王存金的介绍,与我认识。他通常都是在更深
夜静的时候来到我家,因为同仇敌忾,所以彼此意气相投。起初我对他十分器重,他对我也
是无话不谈,对于他与程科长的结仇情况,更是说得非常详细。
  “豺狼扮人总是藏不住尾巴的,渐渐地我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他是个彪形大汉,满脸
横肉,面黑性刚,蜂目豺声。王存金对他讲义气,他对我却心存不轨。有天夜晚,王存金不
在,他竟然向我动手动脚,猛然抱住我,强要接吻。当时我报仇心切,不敢喊,恐闹成僵局,
功败垂成。我无声地抵抗着,挣扎着,始终无法摆脱他的纠缠。只好送他一份空头支票,请
求说:‘严先生,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急,不要在这里,不要现打现伤,如果被存金知道,
你将功亏一篑,深仇难报!请你忍耐一时,等事成之后,我会答应你的。’我的话既通情合
理,又没有说绝。为报深仇宿恨,严中甫无可奈何,只好咽下口水,把欲火压下。”
  黎丽丽想到那可怕的情景,心里还有余悸,她凄然叹道:“我失身于大盗王存金,已是
追悔莫及,如果再失身于严贼,将何得了!哎!我现在已经成为章台之柳,任何人都可以随
意攀折。”说罢,她眼泪如泉涌,簌簌涓涓。
  杨玉琼深表同情,一再安慰她后别去。
第二十二章

  杨玉琼轻推房门,一眼看到程科长坐在桌旁正小心翼翼地在整理桃花,见他对桃花那样
喜爱,她芳心一阵欣喜。
  程科长侧过头对杨玉琼说“你的桃花的确妩媚动人,刚才我在这里一直欣赏,愈看愈觉
得它娇艳非凡。今天它在这个房间里,可算是宠在专房了!”程科长的话,意合双关。
  这时,杨玉琼已经走到他的跟前,听到“宠夺专房”四字,知道程科长故意回敬她早晨
所说的话,笑睨着,伸出食指对他点点,说:“你呀……”
  “看你满面春风,会谈一定有成果吧!”
  杨玉琼坐在沙发上,俏皮地歪着头反问:“你猜猜着,王存金的幕后策划者是谁?”
  程科长不假思索,应声答道:“严中甫!”
  杨玉琼惊讶地弹跳起来,说:“你怎么知道是他?”
  “这没有什么奇怪,我老早就断定是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叫我去问呢?”
  “因为他们两人如何勾结,此中细节我并不懂。不懂就是不懂,我不能装懂呀。”
  杨玉琼还是疑团莫解,接着又问:“你根据什么猜出是他呢?”
  “很简单,王存金是西梁山的掌门人。西梁山属于安徽和县,严中甫是和县刑警队组长,
王存金后期在南京作案,完全符合于这个行家的部署。严在四区工作多年,这里的情况他一
切熟悉。这个家伙是官匪一家、同流合污的老手,警界的败类,为了要报仇,他会不择手段。
以此推测,很可能是他。”
  “黎丽丽今天所谈的事,都是发生在两年前,我不太清楚,她又讲得很概括,您能不能
详细告诉我?”
  “好,反正今天我有的是时间。你要我先介绍那件事?”
  “先讲英国保除箱失窃的侦破情形吧!”
  程科长点点头,讲了起来:

  我上任四区队长不久,英国大使馆一只存有黄金、美钞、英镑和秘密文件的轻型保险箱
被窃了。
  当时我们综合了各方面情况,捉到了嫌疑犯朱三才。开始由严中甫审讯他。但两次提审,
朱三才拒不承认。朱犯暗中通过关系,秘密送给严中甫五两黄金,他被关押了两天,严中甫
竟擅自把他作为交保释放来处理。
  我闻汛后火冒三丈,立刻派人马上把朱三才追回。我的大胆举动,触犯了严中甫的尊严,
他向我冷笑道:“这是首都所在地,应当特别注意法律程序和人身自由。我们把他拘留了两
天,已经超出了二十四小时的法定拘留时间了,而且又无真凭实据可以证明是他偷的。既取
保,又追回,出尔反尔,何以取信于人?这样妨害人身自由的责任,我不能担负得起!”
  我余怒未息,冷冷说道:“小窃案都问不出来,还想吃这一门饭吗?”
  严中甫也不甘示弱,应道:“好吧!那就看队长的本领罗!”说着,他双手叉胸,歪着
头,斜睨着我,发出奸笑。
  嫌疑犯朱三才追回后,我马上开始亲自审问。审室里,记录、站堂接班排列。这是我到
任以来第一次审汛,而且又在紧要关头,既然口出大言,非要成功不可,大家都替我担心,
参加的员警屏息而观。
  审讯开始了。
  我一开口就问朱三才:“你表哥陈振亚现在英国大使馆当库理吗?”
  “是。”
  “你大前天晚上几点钟到他那里睡觉?”
  “晚上九点。”
  “前天早上你什么时候离开那里?”
  “早晨五点。”
  “你大前天晚上和你表哥同睡吗?”
  “是。”
  “怎么睡法?是同头睡呢还是各睡一头?”
  “同头睡。”
  “你的大衣放在哪里?”
  “盖在被上。”
  “你那天晚上是睡枕头吗?
  “是。”
  问到这时,我拍案大骂:“该死的东西,你没有说过一句实话!”说着,我从抽屉里拿
出一张供词来,对朱三才说:“你那天晚上十一点到你表哥那里,你却说九点;早上六点钟
才走,你却说五点;睡觉时,你们各睡一头,而你却说同头睡;你的大衣放在桌上。你却说
盖在被上;你没有睡枕头,却说有!这是你表哥亲笔写的口供,与你所说,完全不同!”说
完,由刑警把他表哥的口供转给朱三才看。
  朱三才一看,确实是表哥亲笔写的口供,神色虚罔,眼露惊慌。
  我逼紧一步说:“你和你表哥没有一个说实话,没有一句话对头。我老实告诉你,你那
天晚上根本不在你表哥那里睡,你究竟干什么勾当,是瞒不过我的,你们两个人是什么货色,
我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你原来的名字叫曾一木,苏北泰兴人,不要看你年轻,你干的黑线生
意整整有十年的历史。你的师父是如皋江天雄,你的外号叫‘过山鼠’,每到一地,都只打
一票生意,就远走高飞,因此你很少失过风。前年你从常州搬到南京,住秣林关三十六号,
改名朱三才,以收买旧货为掩护,既行窃又销赃,是个‘吃双粮,领双油’的人。你表哥陈
振亚是你的‘眼线’,在上海洋行、领事馆混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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