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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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梦-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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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完全撕下了,在酒桌上他总是动手动脚的,我以万分忍耐和极大克力制力,忍受种种羞辱,
目的无他,力求换取他多喝几杯而已。
  后来,他不饮了 那时他已有了八分醉意,要我到隔壁卧房去。我提出要求,要到浴室
里洗个澡,再来伴着他。名正言顺,他无可奈何,只好答应我的请求。
  到了浴室,我故意拖延时间,他忍耐不住,徘徊门外,频频敲门。久了,我便拉开门栓,
娇声娇气唤道:“进来吧!”
  他闻声就推门而入。当时,我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粉红色纯丝背心和一条淡红色纯丝三
角裤。我这样的打扮,完全想利用肉感来吸引他的注意。果然,他一见之下兽性发作,不顾
一切踉跄进来,如饿虎扑羊,向我身上扑来。这时,伏在门后的张振武眼明手快地用一个预
先装有石灰的草袋,从他头上罩下来,收住袋口,用力卡住他的脖子。他挣扎两下就无力动
弹了,我乘势抓住一根特制的硬木棍子,用尽平生力气,从他胸口捅进,他不动了。张振武
马上用绳子把草袋口和他的脖子捆得紧紧。然后拿出一只特大的粗藤旅行箱,趁徐静山尸体
未僵硬的时候,用绳子把他尸体绻曲绑扎,装进箱子,关上盖子,再用绳子把整个藤箱密匝
匝捆牢,抬进贮藏室里,把门关上,锁好,再把浴室现场洗刷干净,使之不留痕迹。
  当时,我显得非常镇静、沉着,因为父仇既报,责任已了,于个人死生安危早已置之度
上。张振武胆大心细,处事果断。我俩解决了这个猪猡,前后不到三十分钟。
  我们梳洗后,回到客室里,桌上的酒菜还很热,我俩便坐下来,从容不迫地吃点东西,
然后换上衣服,提了两只箱子,把随身穿的衣服和现金带走。一出大门,皓月当空,光华满
地,才记起今天晚上是中秋之夜……

  林映雪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仰望明月,叹道:“光阴似箭,距今整整三年了,回忆
当年,好像昨日。”接着她又把那故事继续下去:

  我俩连夜赶到上海北站,乘特别快车直达南京,在南京不敢逗留,第二天改乘汽车,开
到安徽芜湖,由芜湖折而向南。从此之后,一路步行,跋涉于皖南山区,通过日军封锁线,
进人游击区。当时称为“阴阳界”。一路上全靠张振武设法弄到一张上海警备司令部通行证,
才免了许多麻烦。奔波两星期,我们才到国军实际控制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皖南的重镇……
屯溪。
  到了屯溪,我们住进全镇最高级的旅馆皖南旅行社。报了仇,脱了险,我们身心感到从
来没有的轻松。
  张振武兴高采烈地向我提出一个要求,他说:“半个月以来,我们日夜提心吊胆,到了
安全地,应当置酒庆祝我们安全脱险!”
  我表示同意。我们吩咐茶房备办几味菜肴和两瓶汾酒。
  当晚,张振武穿着中灰色白条纹西裤,西裤内束着雪白的衬衣,外着织有图案的羊毛背
心,显得魁梧、英俊而又潇洒、风雅。我跟他相熟几年,今天才发现他原来长得很漂亮,很
有一股男人的勉力。感情是个不可着摸的怪异东西,产生的魔力竟如此之大,过去我对他缺
乏感情,连对他外表的美都视而不见。
  两杯酒落肚,他红晕上颇,醉迷迷地看着我,含有万种风情,他嘴皮动动,想说什么,
但又忍住咽了下去。
  着他那笃诚憨态,我不禁笑了。这个人在工作上是那么精明能干,充满魄力,可是在女
人面前却羞羞答答。我明知故问:“你想说什么?”
  “你真美!”
  “是吗?”
  “艳光四射,射得我双眼睁不开来,直想睡觉。”他开始调皮起来,也满风趣。
  我揶揄说:“那你就在那张床上睡罗!”
  “你呢?”
  “我收拾一下东西,就在这张床上睡,半个月来我们不都是这样嘛。”我满脸正经地说。
  “不,今晚我们也该鸳鸯共枕了!”他转弯抹角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我的脸泛红了。他追求我整整五年,弃了前程,冒着性命的危险,为我手刃杀父仇人,
奔逃千里,历尽艰辛,一路上对我细心照顾,体贴入微,从来没有非礼举动和越轨行为,对
于爱情,忠心耿耿,人非草木,怎能无动于衷,“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是时候
了,我不能对他过份刻薄,否则有亏于良心德行,我微笑颔可。
  他喜不自禁,像小孩子一样蹦得老高,跑过来将我一把抱起,在房间里旋转起舞,然后
一起滚到床上。他热烈地吻我都吻得我透不过气来。
  想不到定情之际,他由于兴奋过度,虚脱了。我不知所措,又不敢动弹,直到他神志昏
迷,我才慌了,摸他身体,气已绝,体已冷。因为恼羞,不敢声张,直到收拾干净,我才开
起房门,放声大哭……

  说到这里,映雪长叹一声,长长的睫毛润湿了。月亮下,如早晨青草上的露珠,那幽怨
悱恻之状,我见犹怜。她内疚地说:“如果当时我有点医疗知识。他可能还不会死。哎,人
生乏缘,而至于此!’说着,她皱皱眉头,手按胸口又咳嗽起来。嗽声刚停,她又继续讲那
可悲的身世:

  旅社负责人、茶房和顾客,看我青年丧偶,横遭不幸,深表同情。怎奈变起仓促,死因
不明,当地警察局不得不把我传讯追查。我只好含羞相告,略述经过情况。尸体经法医检验,
断定是脱精而死,并非谋杀,立即把我释放出来。
  出来后,我立即买了最上等的棺木,收殓了振武。并在屯溪城外绿水青山之间,找了一
块墓地,为他建了一座坟台,鉴了一块青石墓碑,柳体朱字,上刻“义士张振武之墓”,旁
署“妻林丽云立”。
  风流奇事,轰动屯溪,好奇的人们,争来窥伺。这个伤心之地,势不能久留,葬罢振武
我只好忍痛哭别,一个人悄悄离开屯溪,从此后孤雁南飞,旅况凄凉。
  我离开屯溪,由皖南经赣北,到达湘东,避开大城市,越过日军封锁线,日走山径四野,
夜宿乡村茅店,跋涉山川两千余里。一个单身弱质女子,兼有三分薄颜,流落异乡,无依无
靠,所经历的艰辛困苦,一言难尽。
  到了湖南衡阳,现钞用尽,便去兑换黄金,这才发现徐静山原来鱼目混珠,所给的一百
两黄金中只有十两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这个老奸巨猾,实在死有余辜!当时他给我的全
是金条,十两的九条,五两的两条,只有五两的两条是真的。他估计,当我花尽十两黄金时,
可能他也玩腻了,到那时木已成舟,我已在他掌握之中,对他也无可奈何,这个人面兽心的
家伙,用心何其毒啊!
  我所剩的钱不多了,到哪里去呢?归宿无所,只感到前途渺茫。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在
旅馆里遇到一位女士,她举止阔绰,行动诡秘,但待人却十分热情,相谈之下,怜我处境,
便写了一封介绍信,署名陶鲁,叫我到衡阳松木堂投考警校。我改名映雪,经过个别考试,
就被录取,把我直接送到这里来。
  当时我抱负很大,身体也很好,在军训期间,为报国恨家仇,我刻苦锻炼,不论单杠双
杠,木马吊环,以及跳越障碍,我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
  半年军训结束,开始重新编队,学习业务技术。这时。我认识了一个女同学,名叫何起
凤,她原在上海沦陷区担任秘密工作,被汪伪特务机关上海“七十六号”发现了,组长高礼
原为了掩护全组安全,不幸壮烈牺牲。她死里逃生,无法再在上海立足下去,由组织搭救出
境到湖南衡阳,上级保送她到这里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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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何起凤无意中跟大家谈到去年上海发生的锄奸案件:银行襄理徐静山,忽然失
踪了,汪伪特务机关四处秘密探查,结果在上海郊区一个独立别墅的贮藏室里发现死者尸体,
存放在藤箱内。离被杀时间已经一个月了。据说被灰袋蒙住,闷棍打死,尸体已经腐烂。凶
手是同银行股长和会计的女儿……。
  她说,案发后,凶手找不到,牵连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个大学生,名叫周廷芳,和会计
女儿同班,同时两人非常要好,也被牵连进去。周廷芳被捕后受刑不过,趁看守人员疏忽的
时候,跳楼自杀。这个案件外间知道的极少,她是从秘密组织内部里听到的。
  我听到周廷芳不幸的消息,当场晕厥过去,经急救后,苏醒过来。据医生说,可能是贫
血而引起,我顺水行舟,将计就计,声称过去患有贫血失眠症。当时被我隐瞒过去,没有引
起同学的怀疑。
  不幸弄假成真,从此我天天晚上失眠,白天头晕目眩,接着食欲不振,胸口沉闷,喉痛
耳鸣,微有咳嗽。经医生X光检查。两肺上部均有阴影。学业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支持不住
病倒了。住院治疗三个月,病才转好,上级为了照顾我的身体,分配我在医院当助理员兼护
士长,管理贵重药品,工作非常轻松,全院上下同仁对我特别爱护。无奈由于心病太重,天
天失眠,总之,元气已伤,没有什么希望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眼里也闪出两道光,看着我,继续说:“说实话,那天晚上,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心脏跳得非常厉害,怀疑周廷芳复活,心里万分高兴。特别是当我
临出门的时候,你怕我受冻,把军大衣被我身上。这一手温存体贴。更像周廷芳平日对我的
举动,我浑身感到无限温暖。自从见你之后,心灵稍感安慰。当时你问我家世,我想,对你
说实话吗?其中有很多暧昧之处,难于出口;不说实话吗?良心上总觉有亏。因此,只好避
而不答,原因就在这里,希望你原谅我的苦衷!”
  说着,她由于心情激动,含泪欲滴,泪珠儿在月光下,晶莹闪耀,绝代幽花,凤雨飘零,
我不禁流下泪来。
  我们泪眼相对,好一阵默默无言。四周寂静极了。好像万物都在为她逝去的年华和那些
无辜死去的人肃穆致哀。
  我怕她伤心过度,便以鼓舞的语气对她说:“我想不到你有这样辛酸的泪史。一个女子,
在险恶的社会中,手刃仇人,为父报仇,不畏艰难险阻,冲破日军层层封锁线,为报国恨家
仇,立志勤学苦练,真不愧巾帼英雄。再加上你有一表绝世之姿,将来事业前途必定不可限
量。古人说:‘忧能伤人,’希望你千万不可过于伤感!”
  她头枕石壁,以绝望的眼光看着远方。摇头叹道:“航!辜负你对我的关心,我已不行
了,我一切都完了,我的病只有我自己知道。”
  “不,不!肺病并没有什么可怕,全在自己保养。历史上有很多名医,如华佗的高徒吴
普,天下名医叶天士,本草之祖李时珍,据医书所载,他们在年轻的时候,都患过肺病,由
于心情开朗,保养得法,他们的寿命都在七十以上,而吴普更活到九十一岁。”
  她苦笑道:“你呀,太天真了,他们是天下名医,人世间能有几个?我是山村小护士,
道行肤浅,回天乏术,怎能跟他们相比呢?”说时,她不断微咳。
  这时一股阴风从幽谷吹来,树影婆娑,搅碎了如梦的月光。我觉得有点凉意,便对映雪
说:“雪姐,夜深露冷,你身体羸弱,怕受不住,还是到房间里暖和暖和。”
  她点头同意,站了起来,穿上军大衣,和我一起走回家去。路上,她自言自语道:“月
色皓洁,万里清光,但如此良夜还有几多呢?”她转过头对我说:“航,人生聚散无常,像
今夜这样的欢会,恐怕再也没有了。我总感到依依不舍。”
  当时,我没有体会到她话中的含意,漫应道:“我俩都很年轻,还怕没有机会?”
  第二天,早上七时半,我在病房里休息。护士赵飞燕飘然进来,她原名赵捷,因她体态
轻盈,外号赵飞燕。这个热情活泼的姑娘,笑脸盈盈到我床前,以开玩笑的口吻对我说:
“慈航,你真交好运!今天你动手术,上面决定,院长主刀,大姐护理,全院两张王牌全部
出动。你做好准备,马上上担架床!”声音尖蜕喷亮,像个播音员,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你
一言,我一语,无非影射到我和映雪两人身上。
  进了手术室,果然是院长亲临。映雪微笑相迎。动手术时,她在我床头细心调护,百般
安抚,好像慈母之对婴儿,我沉浸在爱河之中,只有甜蜜,没有痛楚。
  当我从手术室回到病房,映雪随着担架进来,整理好床铺,扶我上床。怕我药性退后,
伤口会痛,特地为我预打一支麻醉剂。我向她拱手致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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