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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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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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想见,各大衙门收到邸报后,官员们争先捧读的情景。打从张居正接到讣告的时候起,京城里就被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家议论的就是一件事:张居正是去还是留。
  皇朝官员的丁忧守制制度,施行两百多年从不曾更易。官员一得到家中讣告,循例都要立即向皇上写折子乞求回家守制三年。
  皇上也会立即批复,着吏部办妥该官员开缺回籍事宜。如果皇上不允,则称为夺情,除了战乱,这种事情极少发生。
  可是,张居正已得到讣告四天,却还没有上折皇上申请守制。今日邸报上刊载的两道谢疏,也无半点丁忧之意。
  我叹了一口气,张居正还是决定了要留下了啊!只可惜的是他这次有点操之过急,连做做样子的折子也没有上奏,我想他是怕皇上和李太后真的准奏,让他回家丁忧去。
  这两篇疏文中丝毫没有言及自己回家守制一事,我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提笔在纸条上写下:不刊!
  这件事情还是少掺和的为妙,自从打我这里离去了以后,张四维隔天也就“病了”,虽然方法有些消极,可是如此以来他却着实的避开了这次权利斗争的中心,无论是吕调阳还是张居正最后获胜,谁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
  外面传回得来消息说,掌院学士王锡爵亲自去拜访吏部尚书张瀚,听说跟去的几个人还有张居正的门生。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大致的也能够知道,这个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本来就是一个极为遵守祖制之人,平素间从来不登门访客,可是这次张居正老父亲一死,他不仅仅立刻去到了内阁中照次辅吕调阳,现如今有找到了张瀚。
  吏部尚书为何职?吏部尚书列部大臣之首,称为天官,又称冢宰。掌握诠选拔擢之权,除公事外,平常极少会见官员,即便是公事,四品以下官员也极难见到他。
  可以这么说,张居正如果真正的要守制的话,他仅仅上一道要求守制的折子就可以了,可是下面的情况就要靠这位吏部的尚书来安排了。
  可是这个张瀚却根本上就和张居正冯保蛇鼠一窝。那里还会去主动的在早朝上面要求守制呢,王锡爵虽然是官居三品的词臣领袖,人望极高但是只可惜的是他至今还没有摸透这官场的三味啊!
  明明知道皇上召见了张瀚却还要强自出头,我不知道这位一向远离是非的词官领袖为何要忙碌地为了阻止张居正夺情的事情而奔波。
  张瀚是何人?在出这吏部尚书以前,他只是南京的一个吏部左侍郎,按照他的那个年龄,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在那个位子上面老老实实的等候着致仕回家颐养天年了。可是忽然间他却出任了朝廷有“天官”之称的吏部尚书,而且从万历二年一直安安稳稳地做到了现在。
  能够在行事日渐专横的张居正手下在如此重要的官职上安安稳稳的,这不能不说张瀚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物,而且张瀚还是一个十分懂得做官道理之人,数十年的官场经验应该已经让他看透了张居正将他捧到高位的居心。
  吏部尚书掌天下文武官员的诠选任用,事权重大,如果选一个能臣担任此职,张居正就不便驾驭。内阁与吏部之间,难免发生龃龌。所以张居正才将张瀚这个无论资历和能力都轮不上的留都左侍郎拉了出来。
  冯保建议皇上召见张瀚这个主意,实在是保全皇上威权的万全之策。皇上为天下之主,想办的事没什么办不成的。但夺情事大,若皇上直接给张居正下旨,势必会引起士林非议。
  这时,若让吏部尚书张瀚出面上奏,皇上只是就他的奏折作个准予张居正夺情的批谕,则这件事所承受的风险便从皇上那里移给了张瀚。办成了,皇上不愧是社稷之君,办不成,张瀚就是替罪羊。
  我不知道张瀚到底是如何想的,不过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够将张居正守制的事情办成功了,那么以前那些被张居正架空了的官员都能够拿回本来属于自己的权力,照实地过上一把大权在握的瘾头。
  可是谁有能似我这样了解这件事情的结果呢?现在张居正正是权势熏天,气焰嚣张的时候,而且现在宫中的大权还在对张居正十分有好感的李太后手中,朝中又有众多同党的官员,所以说张居正如果真的不打算回家守制的话。朝廷中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阻拦的了!
  这几年,张居正一直担任“摄政王”的角色,天下人都看出这一点,只是没有谁敢讲出口而已。如今,皇上还离不开这个“摄政王”。
  然而对那些对伦理纲常看的异常重要的官员来说,无论是从朝廷的纲常还是从个人的操守来说,张居正都应该回家守制。
  “论纲常,皇朝以孝治天下,父母大孝若不丁忧守制,岂不是天伦沦丧?不守制就是不孝,对父母不孝,对皇上安能尽忠?不忠不孝之人,身膺宅揆之职,安能号令天下,让士林归心?此其一也;其二,论政局,目下北方九边安宁,两广虽时有蟊贼造反,终无大碍,天下田赋充裕,老百姓安居乐业,经过四年的整治,吏治也很清明,值此国泰民安之际,有何夺情的理由?……”
  “哎!看来朝廷又要兴起一番血雨腥风了啊,不知道在这次夺情的时间中有多少官员要落马。”我将手中的邸报放在了桌子上面,上面的言辞锋芒毕露,直指张居正。
  我到张居正的家中拜访过了以后,再和张四维了解了一下朝廷的局势,我才感觉到现在朝廷的风浪到底有多么大,我一个小小的虚职布衣侯竟然还有官员找到我的门上,那些身居要职的官员就可见一斑了。
  让吴堂整理了一下,将鼻烟壶的店面盘点和重新装修的事情交付给了富贵,然后我就连夜乘车离开了纱帽胡同自己的私宅。
  朝廷的这窝水太深了,一个不好淹死在里面就不划算了,我还是保持现状的好,虽然张居正有些专横跋扈,可是现在小皇帝根本就还无法斗得过他,那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等上几年呢,而且张居正现在也是真心的在为朝廷办事,他拼命劳作,不惜得罪别人,最后的好处却还都是落在了皇帝的手掌中,换作是我,我也愿意忍耐几年。
  早上起来,稍稍的活动了一下,我就去到了饭厅中,大家都已经聚集在这里了,宝儿三个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正在座位上面来回的扭动着,看到我进来,三个人却又都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那里。
  我笑了笑,来到他们的后面,摸索了一下他们的脑袋,说道:
  “饿了吧。”
  “爹爹你好坏哦,把人家的头发都给弄乱了。”我的小女儿月儿撒娇说道。
  我笑了笑,说道:
  “好,是爹不对,一会儿让你娘再给你扎一个更好看的。”
  坐到了座位上面,身边的凤鸾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说道:
  “你呀,每次都是这样,总和孩子们闹。”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一边的春兰说道:
  “好了,开饭吧,宝儿他们都饿坏了。”
  吃完了早饭,我对宝儿三个人说道:
  “走,和爹去书房中,我考考你们,看你们最近的功课做的怎么样。”
  其实三个孩子也才刚刚能够蹒跚而行不久,不过因为我一直都坚持让自己的孩子早早的开始锻炼,所以虽然才三岁,可是和平常人家五六岁的孩子已经有些相仿,当然因为一系列的智力开发,宝儿三个人其中任何一个都担得起“神童”的称号。
  就连平时教他们启蒙的稽鹤龄和顾宪成也都对三个人赞不绝口,当然他们也都在学习小学的数学,这些可是以后的立身之本,稽鹤龄带来的那些孩子中年龄大一点的,而且学有所成的人,都已经被我派了出去,在外面跟着作坊中的工人实习,而那些聪明伶俐的女孩也都留在了山庄内院,充当丫鬟的角色,不过每个月却都有不少的月俸。
  我和吴堂两个人将宝儿三个人都抱了过去,对这点我倒并不是以为自己应该保持为父的威严,平时我对他们三个人一直都是有说有笑的,可是在他们犯了错误的时候也都是我出面惩罚的,所以三个孩子对我也是有爱有敬的。
  将三个人都放在了书房中专门准备的软塌上,我看着三个人,开口说道:
  “现在爹爹来考你们。”
  问题自然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一些“1+1=?”之类的问题,中国也有自己灿烂的数学文化,可惜的是我脑子中那些科技文化都是建立在了这种蝌蚪文的数字上面的,不过和我比起来这些孩子们要幸福的多,最起码他们不用被要求学那些外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廷杖(2)
  可是就在我和三个孩子相处的融融洽洽的时候,房门却忽然间被敲响了,我放下手中的宝儿,对他们三个人说道:
  “好了,都在那里老老实实的看书,等下爹要检查。”
  原来敲门的是吴堂,看到我出来,吴堂连忙说道:
  “老爷,京城里面传来消息,出大事了!”
  我眉头一皱,不知道这次京师的那些官员又玩出了什么花样,所以开口问道:
  “又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京师的那些个官员出了状况啊!”
  吴堂点点头,回答说道:
  “前两天上书要求张大人守制的那两个官员都被皇上在午门外罚跪呢!后来竟然还有官员上折子,皇上生气了下令将那些人廷杖!”
  听到这个,我心中一惊,小皇帝果然不愧是朱家的后代,骨子里面那种血腥的味道依旧是这么浓,看来他多半也是一个善疑之人了,这让我心中多了一丝警惕。
  刑部员外郎艾穆,主事沈思孝还有那翰林院的编修吴中行,检讨赵用贤,这些人都是京城士林中有头面的人物,可是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会为了张居正的事情被廷杖!
  沉吟了一下后,我对吴堂说道:
  “你立刻去京城里面打探这件事情的始末,然后速速回来禀报!”
  将吴堂派出去后,我在房间中踱来踱去。思考着这件事情,宝儿三个人都乖巧的在一边看书。
  叫来下人,让他们将宝儿三个人都领走,我自己一个人在书房中思考着事情。当日随着翰林院的掌院学士王锡爵一同去找张瀚的官员中就有吴中行和赵用贤二人。
  更加有趣的就是这两个人都是张居正的门生,甚至去年最为有名的“刘台事件”的主人公刘台也是张居正自己的门生。
  这件事情当时闹得是沸沸扬扬,我远在镜湖岛都对这件事情有所耳闻,可以相见这件事情有多么大的震撼。这个刘台算是万历年间第一个上书弹劾张居正“怙恩恃宠,把皇上当傀儡,把百官当仆役。”的官员。
  他的一封长达数千言的《劾张居正疏》将整个京师都轰动了,弄得张居正不得不上书请辞,说句不客气的话,刘台的《劾张居正疏》对张居正地位的撼动比起张居正老爹之死还要有力度。
  只可惜的是刘台最后落得一个廷杖八十谪戍贵州都匀卫永不叙用的下场,也就是从这次“刘台事件”开始,张居正在京师的官场上面,几乎可以说横着走都没有人敢说话。
  小皇帝看重我,是因为我从来都是只建议,只去解决问题,而李太后却更加的看重张居正,因为张居正才是真正能够为她儿子扫清天下障碍的能臣,而且张居正还愿意这么干。
  我推三阻四的不愿意到朝廷中为官。已经让李太后对我有些怨言。
  等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吴堂回来了,我也对这次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和历史上所说的相差无几,虽然稍微有些差池。
  就在大前天,吴中行把一道《谏止张居正夺情疏》携到午门投到大内。就在当天下午,性急的赵用贤也把疏文誊正跟着投进。
  而小皇上也即刻传旨“着锦衣卫拿了,枷拷示众。”当天夜里,锦衣卫缇骑兵就把吴中行、赵用贤两人从家里逮出来投入镇抚司大牢,第二天一大早。又给他们各戴上四十斤的铁木枷一副,押到午门前跪地示众。
  几乎就在同一天,张居正的《乞恩守制疏》在最新一期的邸报上全文刊登。我将吴堂带回来的邸报快速地看了一遍,这是一篇长文。虽然在里面张居正说到了守制的事情,可是言辞有些含糊,可见他的决心并不坚决。
  在同一张邸报上面还有小皇帝两天任免官员的消息,张居正的密友王国光从户部尚书转到了吏部尚书,而户部尚书则由王崇古出任。
  就在前不久,一直和我关系不错的谭论竟然死在了任上,这让我颇感到伤感,没有想到朝廷中少数能够和自己谈得来的官员竟然也因为积劳成疾死在了任上。
  张居正终于开始达到自己势力的最高峰了,现如今满朝重要官职都是张居正的密友至交,光有那些词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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