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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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 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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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细一些的信息后,他加以甄别过,再根据信息判断他是否应当亲自出马。

开始时候是对象太多,等到他安下心来,一加详细甄别,符合特征的人,却又一个也没有了。

在风劲节束手无策,度日如年的时候,他原来手下的一个水上行排的商队,吞吞吐吐地又传回来一个消息。

从寻人来说,行排商队走得多,见得多。也听得多。消息灵通。实在是得天独厚。数日前,从樊城经过时,他们听停靠岸边的船上有人谈论。一个又瞎又哑的男人,居然能娶到个漂亮老婆,运气实在是好。

船上掌事地先生小心细细问过,那船上地人说,原是前日有一对夫妻在岸边雇船渡江而去。因那男子看起来又哑又盲,偏妻子长得还算清秀。且大腹便便,一应诸事,无不依赖顺从丈夫,旁人看了,就不免说些首尾闲话。再询问那男子的穿着打扮,个头样子,确是与风劲节要寻的人差不多。

掌事先生思想斗争了。风劲节要找地是一个“孤身一人,四处飘游。嗜酒如命,不肯乞讨”的瞎哑巴,而这位……不完全符合要求。尤其是,他已经先后积极地给风劲节报告过三四个瞎哑男人的消息了。虽然风劲节没说什么。可那帮他传递消息的人,已经对他接二连三的误报很有意见。

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掌事先生还是一咬牙,宁可误报一千,不可错过一个!写了书信回去报信。

风劲节接了书信,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也错得太离谱了吧?卢东篱,会成家?他如此境地,哪里会有闲心娶老婆。别说他本来就有一个情深义厚的贤德妻子,就算是没有,以他这见不得人地身份,他也断断不会娶亲而连累他人。

然而,他还是拜托了各方人手,注意这一对夫妻。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到底也不能放弃。到最后,各方人手所寻到的人中,却真的竟然真的只剩下了这个携妻渡江之人,有可能是卢东篱了。

风劲节满心不痛快地动身去追寻了。

他走前最后收到的消息是,这夫妻二人,一路走一路打听着一个年轻武官的消息,因为过于辛苦,导致妻子早产,生下一个儿子。夫妇二人不得不停下了行程。丈夫便在城郊,租了一处不大的茅屋暂时安家。这一对夫妻安定了下来,他手下地人也更方便打探。风劲节一路走,那男子的确切模样,行止,也一路有人报了上来。

风劲节终于约摸知道,这回,似乎是不会错了。

想起千里之外,孀居凄凉的苏婉贞,他难免怅怅不快。就算他猜得出,卢东篱那一对所谓的夫妻,怕是别有内情,他仍然很不痛快。然而,一想到终于可以见到卢东篱了,他那点不痛快又立刻被激动忐忑掩盖。

以往只一心一意寻人倒还罢了,如今所寻之人已近在眼前,种种问题,也再不能回避。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此身非前身,今世非前世,人面已改,世事皆非。他难道还可以用风劲节地身份,来面对卢东篱吗?

风劲节做贼似地偷偷蹲在卢东篱的家门口地杂草树丛中,发愁了。

卢东篱与那个名叫何秀姐的女子果然不是真夫妻,虽是同住一屋,却都是分房而睡。二人的相处,其实也甚生疏客气。偷听那何秀姐的日常的言语,却是卢东篱救她于危难之中的意思了。

这他倒是不意外。这点上,卢东篱这人,本质上是和小容一样。自身处于困境,却还肯救人于困厄的事情,他是干得出来的。

然而,卢东篱与何秀姐之间,却没有小容和青姑之间的感情交流和默契感觉。

何秀姐对卢东篱说话都不敢抬头,凡事轻言细语,十分小心谨慎,自有一种久负大恩的不自在感觉。而卢东篱虽然也注意照料她,但毕竟眼睛不便,平时同何秀姐也说不得话。更重要的是,风劲节看得出,现在的卢东篱,根本就封闭了心境,不欲同任何人沟通。

他经常出门整日,晚上才带了或鱼或肉,或别的补品回来,给何秀姐调补身体。何秀姐只道他是赚钱去了,也并不觉有异,只是总觉得东西

心下不安,时不时地说几句,自己身子硬朗,用不着的好东西。



风劲节偷偷跟踪过几回,却知道,卢东篱不过是买了鱼肉,便自己跑到河边坐着发呆。瞧着天色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回家罢了。

一天又一天,那人清瘦的身影,静静在河边冷风中独坐,而他,总是遥遥地看着。

怎么办?怎么办?

有多少回。以为自己会终于忍耐不住。大步向前,喊一声:“东篱。”然后,就那样自自然然伴他坐下。从此不让他一个人独对江风。

然而,他做不到。

多少年的知己同心,生死与共,激扬情怀……远远望见那个身影,那些永远不能忘怀的往事,便千万次撞击在他地心头。让他双腿发软,嗓子发干。

他本能地拒绝和别人相处,不愿同别人沟通。他远观已然心痛,又怎么可能再试图以一个陌生人地身份出现在他身边,进入他的生活。

风劲节明确地知道,自己要是试图那样去做,五分钟都不要就会穿帮。

那……他该怎么办?他该怎样才能让他相信自己是风劲节,他该怎样才能对他解说这一场死而复生的奇事。却又不会让他怀疑到小楼?风劲节在心中设想了千百遍,翻翻覆覆,还是想不到说词。徘徊犹疑间,不知不觉。他已经这样隐身暗处,蹉跎了好一段时日。

今天方轻尘忽然找他这一通胡聊。风劲节最后切断通讯,怔怔又望了那小小茅舍一会儿,终于自嘲一笑。

真个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几世几劫,他不是一向自负洒脱不羁?如今竟然如此拖泥带水!

——————————————

丁零当啷,丁零当啷……

“包治百病,妙手回春,先治后给钱,不好不收钱啦……”

风劲节戴顶破帽子,一身灰扑扑地衣裳,腰上系着葫芦,嘴上粘了三绺胡子,一手晃着一张写了若干大字,还画了膏药图的医幡,一手摇个铃铛,一路扯着嗓子,拉长了声音,吆喝着一步三摇,向何秀姐的院落外行来……

何秀姐眼睛一亮。这游方郎中的叫卖同街市上的小贩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听着是无比的亲切。尤其是后面那个“不好不收钱,先治后给钱”,实在是非常诱人!

她本是怯懦羞涩地性子,迟疑间见那人已经从自家门口晃了过去,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放下鸡食盆,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门口,探头向那人的背影,底气十分不足地喊:“那位郎中,真的治不好不收钱吗?”

那人立刻转了身,满脸堆笑,拍胸脯保证:“当然不收钱。这位嫂嫂,家里可是有病人?咱医术如神,包治包好,治不好,不但不收钱,咱还倒找你几个铜板!再说了,我是先治后给钱,要是治不好,给不给钱还不是在你吗?”

看着那大夫一边说,一边快步走近,何秀姐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低了头,想了想才说:“是我们家当家的。他的眼睛不太好,又不是完全瞎,就是看什么都看不太清楚。我劝过几次,他都不肯去求医,怕也是惦着求医问药的不便宜,家里花销不起。可是,若您真是不治好不收钱……那,那……只要您能让他再看清楚东西,就算是……我们……我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您放宽了心就是,我治病向来是……”风劲节一句话说到一半,忽然顿在中央,嘴巴还张着,可是却一点声息也出不得。

身后,有脚步之声,遥遥微微,却是一声声,乱了他的心跳。

何秀姐倒是没有注意到他地异样,她的目光越过了他,望向他的身后:“我们当家的回来了。”

风劲节闭了闭眼,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压下那动魄惊心,慢慢转过身,看着那个自远处徐徐而来地身影。

东篱!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七十六章 … 冒名顶替

东篱回来了。

他还照着以往的习惯,手里拎着一条鱼半斤肉,自是替何秀姐准备的。

风劲节怔怔望着那人布衣长衫,拎鱼提肉地走过来,虽说这些日子这种情景暗中已看过不知多少次,此刻依然心酸。

不是心酸他形容枯槁,也不是心酸他腰背佝偻。

卢东篱的眼里,是空的。

在风劲节的心中,卢东篱天生就该在公堂上决断政务,在帅帐中思议军机。他可以是青衣儒衫,却自心忧百姓,也可以是布服粗衣,依旧志在苍生。他应该是自有一种光华志魄,无论身处如何境地,也总有温暖人心的热力散发。

而现在,这个为一个弱女拎来一条鱼的落魄之人,他的眼里是空的。他的神情是迟钝漠然的。如同一支燃尽了的火把,只余下冰冷的灰烬。

他已经不是一个“士”了。

他的心还在吗?他的志向和胸襟在吗?他要怎样,才能让他再活过来!

风劲节呆立不动,何秀姐倒是连忙迎了上去,一边接过鱼和肉,一边轻声说:“大哥,我遇上一位郎中。他说治不好病不收钱的,你就让他看看好不好?”

卢东篱怔了怔,抬眼望望前方那个血红色的影子。那个影子,和他曾见过的无数影子亦无不同,一样模糊,一样陌生。

他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但是,他还不及做出别的更明确的拒绝表示,那个人影已是大步靠了前来。卢东篱自闭已久,对周围的一切反应都非常迟缓。等他觉出不对,凛然心惊。想要避开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凑到了他眼前,一探手,抓住了他地手腕。

“来来来!别担心!治不好我不要钱的哈哈,你这病要是少见的疑难杂症,我就是治好了也不要钱!不治白不治,治了也白治,你还推托什么?”

那声音响亮而不容置疑,那掌心传来的力量温暖柔和,却无可抗拒!他竟是身不由己地被拖着走。

何秀姐只道是卢东篱答应了下来。正在配合医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高高兴兴跟着进门。甚至没有注意到,怎么也不该是那个郎中一马当先,一点也不见外地拖着卢东篱一路往屋里去吧?

进了门,风劲节更是自来熟,一把将卢东篱摁在椅子上。隔着桌子,自己坐在他对面,换了他的左腕压在桌面上,诊脉!

卢东篱心中惊怒难言。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接受治疗,然而,从头到尾,他没有机会表示一点反抗,也没有力量来反抗。他也是和风劲节练过武的。虽然不是高手,等闲四五个大汉也是奈何他不得的。但此时明明只被人抓住右手腕脉而已,从那里传来的内息,却是牢牢压制了他。让他全身都不能动。

卢东篱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惊怒,却不慌张,面上更是丝毫不露。他遁世已经几年了,早不再是当年那个卢东篱。只要他自己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眼前之人无论是何居心,总也可以应对。所以他倒是放开了心怀,只是安然。

风劲节也是无可奈何。照卢东篱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地心理,想要让他乖乖接受治疗,那是不可能。既然他已经咬牙现了身。便不能再拖延,所以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霸王硬上弓了。

他一边给卢东篱把脉。一边悄然放出一丝内息,慢慢游走卢东篱全身经脉,同时近距离仔细观察卢东篱的气色,渐渐地,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了。

何秀姐站在一旁,看着这郎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越来越凶狠,不觉心惊胆跳起来,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问出一句:“先生,他病得重吗?”

风劲节咬牙切齿,忽然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砰地一声巨响,吓得何秀姐连退了三步。卢东篱侧头看到,微微变了脸色。

风劲节腾得站起来,指着卢东篱怒骂:“这几年,你到底是怎么折腾自己的?好好一个身子,竟然给糟蹋得这样千疮百孔!”

他这一放手,卢东篱倒是自由了,可是还没来得及动弹呢,就被人这劈头盖脸地一骂,整个人都傻了。

这人……这人的语气……怎么这么……

他还在目瞪口呆,风劲节已是脸带寒霜,回了头望何秀姐:“你与他是什么时候成的夫妻,在一起多久了?你们成亲之前,他地饮食起居如何,成亲之后,又是如何?”

何秀姐被他这凶狠的样子吓得发抖。她与卢东篱在一起的时间严格来说,只有半年。可这话说出来,两人夫妻相称,外加刚出生一个小孩的事,就扯不清了。

呆了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道:“我们成亲后就在一起了。他以前的事,我不知道。只是自成了亲后,他的衣食起居,都是我打理照料的。虽……虽然不算好,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就是这几个月,我们到处飘泊,我也……我也没有让他在衣食上受过委屈慢待,我……”

风劲节长叹一声,忽然站了起来

深深行了大礼:“夫人,多谢你救他一命。”



何秀姐连忙侧了身避开,低了头,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揉搓,竟是呐呐地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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